“但我仍不能理解,为什么会特地将内神道路列为禁忌。”柯林不自觉地思索片刻后,苦笑着说道:
“光靠目前这点情报,完全猜不出上面的人在忌惮什么。”
比起那些沟通未知神祇的精灵秘法,甚至以他人生命作为灵素源的“诸心之路”,内神之路明显要人畜无害的多。但同盟对这几条路径的态度却完全相反——前两者都能或多或少地被容许,内神道路却连名字都不可提及。
甚至,他们不惜隐匿“创世的第四种形式”……而那是一个如道标般,可以强烈启发内神行者的原型。
如果用世俗lún_lǐ无法解释,那么从利益上考虑呢?
“如果世上有一半巫师都是内神道路的行者……”柯林忽然想到说:
“不,哪怕再少一半,仅仅四分之一,也许超凡者之间的关系就不会这么残酷了。”
“为什么?”因为太跳跃,鲁伊没抓住柯林话里的关键。
“因为,如果力量必须从外部获得,那么资源总量就是有限的。”
“但虚界是无限的。”鲁伊订正说。
“没错,虚界有可能无限。但短时间内,人类已知的安全象限仍然是确定的。”柯林说:
“所以一个巫师最优的成长策略,不是冒着风险探索未知象限,而是从另一个巫师那里夺走成熟的连接。”
就像柯林从波尔兄弟会和其他竞争者手中,夺走了乌尔柱象限的圣所和巨塔。
以及,世上一共也只有百余座已知的王冠。
外部可供连接的灵素源总是稀缺,这将导致烈度极高的竞争。可是这种竞争,对内向道路的行者来说并不存在。
因为深藏于自己内心中的力量,也许比一般人想象得要更多。
即使这种行为最终将导致某种反噬,但一切力量原本就有代价。内向道路的代价,未必就高于目前大环境对每一个巫师的残害。
如果资源的稀缺性舒缓,受益的绝不仅仅是底层,还有本来就占据更多资源的上层。因为现有秩序将更加稳固。
所以从利益上,这种禁忌也同样说不通。
“这么说来,确实有些奇怪。”鲁伊说道。柯林的思考也勾起了他的一点点兴趣。
如果用常识无法理解,那就说明目前的常识是有空缺的。
“但话说回来,一味敌视某种力量,总归是一件愚蠢的事。”柯林回忆着自己在施塔德的经历,深有感触地说道。
力量只是工具。当然这不代表它没有善恶,因为人在使用工具的同时也将被工具改造。但是。
“你选择不拿,自然有别人会去拿。”
有些秘密会被轻易隐没,但还有另外一些,是怎么拦不住的。
在难以触及的地下世界,内神秘法已经悄然泛滥,并且迟早会向阳光下蔓延。
巫师世界的一条条安全条例与保密守则,看似密不透风,其实又无比脆弱。还有当局那无所不能的强大控制力,说不定也只是虚张声势的假像。只要局中人稍微换一个视角就不难发现,这个“坚固的同盟”其实到处布满可笑的漏洞。
柯林和鲁伊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因为乘上了出租车,所以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下车之后许久,鲁伊才打破沉默,接着说道:
“……上面的人为什么禁止内向道路,也许我能稍微猜到一点原因。”
“什么?”
“巫师在达到三类评级之后,就会配备一名精神调理者。”鲁伊说道:
“对于走到那种高度的强者来说,你觉得,他身上最需要克制的东西是什么?”
“叛逆之心吗?”柯林笑笑说:
“我不知道。”毕竟他自己还没达到三类。
“狂妄。”鲁伊意味深长地说:
“随着意图膨胀,巫师对力量失去敬畏,渐渐觉得人类应该本来就拥有它们。”
“如果一个巫师变得狂妄了……又会怎么样呢?”
“我不清楚。”鲁伊说:
“但偶尔曾听说过,内神修习者潜入一定深度后,会产生一种狂妄膨胀的幻觉……或者大部分巫师都会,只不过他们更强烈,毕竟他们就是借此获取力量的……到了那时候,他们甚至可能会开始觉得。”鲁伊顿了顿:
“可悲地觉得,自己就是宇宙中唯一的上帝。”
“……这里的‘上帝’是?”
“如果宇宙只是某个存在的梦境,那他就是正在做梦的那位,或者换一个词……他会膨胀到产生自己就是‘不可言叙者’的错觉。”
但那又怎样?柯林原本是想这样说的,可是紧接着,一些想法悄然攥住了他的心脏。说到底,他还是在用前世的常识看待问题。常识里,一个人的疯狂危险有限,但在这里就不一定了。
背景音的污染和整体扬升。
新生人口的百分之六,在十二岁前会发生坐标偏移,甚至柯林自己就曾见过一个从未接触巫术的孩子,眼睛里散发出油斑似的的光晕。
南希所在方济修道院里,几乎全都是这样的孩子,他们从正常世界中被隔离出去。
坐标,就是一个人的精神锚点。
新历四世纪,因为一个人的坐标偏移,尤迪尔部族的某个大型聚落沦为无人生还的废墟,而内神修习者将这种偏移称为“觉醒”。
也可能仅仅因为某人的觉醒,一整个大系的镜像丛瓦解,结果是东陆的所有文明圈在数百年间发生连锁崩溃。而那,几乎就是一个世界的消失。
常识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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