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蘅在心里骂着自己没用,在最后的关头竟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她本就不善于倒弄这些胭脂黛笔,虞美人本是要来帮忙的,却被她拒绝了。
自己的妹妹,怎么说……她也要替她画好峨眉,看着她出嫁。
“长姐别自责了,芙蕖只是想逗你笑一笑,你怎么哭得更凶了呢,”她伸出瘦弱的似乎只剩一层皮的手,轻轻抚上了姐姐的脸颊,为她擦去了那些滚滚而落的泪珠,“芙蕖只是觉得可惜,这婚事办的太仓促,竟来不及让我自己缝嫁衣。但长姐的眼光也是极好的,这凤冠霞帔的针线做的极为细密,凤凰绣的也有灵气,和我倒是很相配呢。”
芷蘅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将泪水逼了回去,绽出一个明媚又苦涩的笑容道,“我妹妹本来就生的标致,身段也玲珑,穿什么不好看。”
她低下头看着妹妹的脸,却发现芙蕖正凝视着门口。她也回了头朝那个方向看去,便见到了两眼无神的枫桥。
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姐姐,犹豫了好一阵,甚至几乎要想不起自己是要说什么了。
“怎么,是吉时快到了么?”最终还是芙蕖开了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枫桥回过了神,哽哽咽咽的说道,“二……姐,上花轿吧。”
他的声音已沙哑,完全不似前几日那个朝气蓬勃的活力少年。
“好。”芙蕖弯弯眼,无力的笑了笑。
蔺芷蘅拿过了那一方绣着七彩舞凤的红绸盖头,一挥手,便让那只起舞的凤凰轻轻落在了芙蕖的头上。
不知为何,那红绸落下的速度似乎很慢,很慢,仿佛是想让他们再多看一眼新娘的容颜。
芷蘅和枫桥清楚的看到了,她眨了一下那双温柔清澈的眼,她微扬了一下鲜红欲滴的唇,她滴落了两行明珠似的泪。
但最终,那只凤凰,还是隔绝了外面这个世界,和芙蕖笑的有些僵硬的脸。
衡止突然想起了什么,按了按夫渠的手,小声安抚她说,“你先上轿,我回去拿个东西。”
说完便重新踏进了蔺府的大门。
“枫桥,”夫渠盖着大红盖头,在上轿之前,突然转身叫了一声,“你过来。”
枫桥忙走了过去,眼神急切,“二姐有什么话要说么?”
夫渠眼前是一片嫣红,看不见面前人的脸,只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枫桥,你听我说……”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你听着,这事不要同任何人将,父亲也好,长姐也好,你发誓。”
枫桥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二姐是要说什么,却也只能坚定的说了句,“我发誓。”
夫渠捏了捏他的手掌,又摊开来,朝着天。
她一笔一划,在枫桥掌心,写下了几个字。
写完后,枫桥已是满脸震惊,说不出话。
夫渠又重重的捏了他一下,哽咽着嘱托道,“你记着,一定要记着!”
枫桥满眼含泪的点了点头。
隔着红盖头,夫渠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发红的眼眶,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身形和点头的动作。
“枫桥,这样一来,我就安心了。”
枫桥咬了咬唇,眼眶红的厉害。
夫渠转身,踏上了那顶红轿。
没过一会儿,衡止也出门了。
红轿离地,便要往北宫府去。
可轿子才刚走出十步的距离,便被一个人拦下了。
衡止看着来人,蹙了蹙眉,“你这是干什么?”
夫渠在轿子里,看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的那温润的男声很耳熟。
那人一笑,尽是风雅,“我来……抢亲,行么?”
夫渠在轿子里,愣的像是被雷劈了。
衡止面上有些愠色,“你来抢的哪门子亲!”
枫桥也有些生气,上前便要揪住他的领子。
夫渠却出了声,“别为难他了,让我们单独说些话吧。”
衡止朝他瞪了一眼,讽刺的笑道,“你倒是喜欢拦轿子,这次怎么没拿着剑呢?”
李沐面上却也不尴尬,负着手,温尔一笑,“上次拦那马车,是为了救你。这次拦这花轿,是为了救我自己。”
夫渠揭开了红色的盖头,缓步走了下来,衡止连忙赶过去扶了她一把。
她走到李沐跟前,抬头,“你这是何意?”
李沐道,“你不过是想嫁人而已。既然嫁谁都行,又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和北宫自幼便有婚约——”
“婚约是你退的,已经做不得数了。”李沐拉住她的手腕,眼神恳切的道,“若是我说……我治得好你,你能等么?”
夫渠无力的笑了笑,“我已经上了轿子了,哪有再悔的道理?”
李沐只是紧紧盯着她的双眸,又问了一遍,“若是我治得好你,你等我么?”
夫渠用力挣了挣,却没能挣开他的禁锢。
“李公子,你我不过是浮萍,偶然一聚,便散归原处吧。”她苍白一笑,眼神空洞,“更何况,我的身体……这么久了,一直都没什么办法。如今毒也解不了,我还能等多久?”
李沐扔握着她的手,眼神却已经渐渐放空了,手也变得无力起来。
是啊,“无能为力”几个字,是他亲口对她说的,说了不止一次。
他是真的觉得没办法的时候,才会对病人这么说。
而对着这个姑娘,他说了许多次。
他问夫渠,“你爱他么?”
夫渠看着远处成团的白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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