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欢忽然听见于定低低的声音。
“寻欢……”
花寻欢不回答,于定也没等下去,急促地道:“我……我有难言之隐,我的姨娘和妹妹,被东堂人挟制住了……”
花寻欢还是没说话。于定唏嘘一声,忽然道:“……寻欢,我也不求你放过我,但是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他慢慢地伸手入怀。
花寻欢忽然闭上眼,手臂向前一送。
“嗤。”
于定身子一僵。
“当初,你就是用这个办法,杀了小翠的吧?”花寻欢的声音,幽幽冷冷响在于定耳边,“你对她说了难处,她对你尚存一线希望,所以既防备,又靠近了你,然后……你杀了她,现在你又来……”
她语声忽然顿住。
于定的手,已经从怀中抽了出来,无力地落下,掌心里,一枚纯金镶红宝石的花簪,啪嗒一声坠落。
坠落在他的血泊里。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求……求……求……”
于定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完。
花寻欢忽然失了力气,踉跄后退,于定向后仰倒,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血色四溅,将那朵熠熠花簪染红。
求……求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却永无实现之日。
花寻欢怔怔看着那支花簪,脸色似秋日霜后的芦苇,一瞬间便枯败。
“……他们都笑我这红头发。”
“可我觉得很不错。”
“真的?”
“真的,如果配上红宝石的簪子,一定熠熠生辉。”
“谁要那些累赘的玩意儿。”
“一生里,你总要戴一次的。”
“呸,做梦呢你。”
“喂,你呸我做什么?我可没说要你为我戴,你这凶婆子,我还怕你拔下簪子戳我。”
“于定你找死!”
……
她靠在门板上,浑身颤栗,渐渐抖成一团,蜷缩如一只受伤的孤鸟。
三尺之外簪子生辉,一丈之外他的尸首,这一夜之外,是孤冷绝望的天涯。
天将亮,天永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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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小翠的葬礼随即举行,二五营的人终于在第二日赶到,太史阑只要求他们紧急回静海,没有说是什么事,杨成回来的时候兴冲冲的,他给小翠带来了自己亲手雕刻的玳瑁佩饰,连玳瑁也是自己下海弄来,一心想要博佳人欢心,顺便还想和太史阑告个假——他表兄从藏北千里迢迢赶来看他,他想带小翠见见亲人,也算是给家里做个报备的意思。
大家伙儿刚打了胜仗,高高兴兴回来,一路上拿着杨成调侃打趣,春风得意马蹄疾。
然而一跨进门槛,看见侧厢的灵堂,所有人都懵了。
满城士绅吊唁,一地官员烧香,太史阑素衣素服立在门口,给了史小翠最大的哀荣。
看见二五营人们惨白的脸和唇,她只道:“来见小翠最后一面吧。”
杨成的腿立即就软了,几乎是被其他人扶着进去了,半晌,灵堂里响起一声伤狼般的,痛彻心扉的嚎叫。
那泣吼惊得所有人骇然回首,几个官员浑身打颤,栽倒在门槛上。
等到杨成等人明白事情始末,那痛苦便如带刺的鞭子,在伤口上再次狠狠地抽过,杨成的咆哮已经绝望——他甚至没能亲手报仇。
人群里少了花寻欢,她病了,或者说此刻她自觉无颜再见二五营的朋友,她在自己屋子里,裹着三床被子,依旧瑟瑟发抖,眼神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肌肤冷得像冰。
她沉浸在最后一刻的痛苦里,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于定那一霎撒开的手,苍白手指间宝石如血也带血。她的狼告诉自己,那时于定还是想骗她,骗她动心放他走,这是个丧尽天良的人,她完全不应该为他痛苦,可她的心又在一遍遍如魔咒般呼号——那一霎他定有真心,定有真心……
反复磨折,不过是将那带血簪尖狠狠刺心,凌迟至血肉模糊。
太史阑看着这些痛苦的人,心也在发颤——只是几天功夫,她痛失爱将,两对爱人生死别离。
她有点茫然地站在灵堂里,将事情一遍遍回想,想着自己终究疏于对属下的关心,如果早点发现于定的异常,如果多关心些公务之外的属下的生活,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恸极的杨成忽然向她扑过来,嘶声大叫,“你为什么要留下小翠!为什么只留下小翠!你为什么没给我机会报仇!为什么!”
“杨成你疯了!”泪流满面的苏亚和沈梅花,一边一个死死拉住了他,“你怎么能怪大人!你忘记大人的情形……”
太史阑脸色苍白,缓缓扶住了墙。
是她太……冷心冷情了么?
或许这就是命运,是人性,是所有人明明看得清晰,却无法绕过的人生路阻。
她缓缓回房,两个孩子醒着,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她总觉得女孩儿的眼睛似乎在笑,而男孩子总在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深沉。
她一手抱起一个,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孩儿的脸很自然地转过来,靠了靠她的脸颊,她吁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刻冰冷的心境,顿时回暖。
将两只一左一右放在膝上,她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低低道:“我不求你们聪明貌美,不求你们天才横溢,不求你们封王拜相,不求你们永世豪贵。我只愿你们健康、平和、善于懂得和理解,不畏惧任何失去和打击。莫如我一般,因童年残缺而性情不够完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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