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了脚步,道:“你也去歇了吧,昨夜一夜没睡。”
小少年望着她,迟迟不走。
慕扶兰朝他微微一笑:“你不必多想,娘亲没事。你去吧,自己歇了,不必为我担心。”
那少年慢慢地垂下了眼眸,忽然朝她下跪,重重地叩了一头,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慕扶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肩背渐渐垮塌了下来。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度过过去这几个月来的日日夜夜。此刻回想,仿佛就只记得天黑,天又亮,白天和黑夜,无尽交替,纷乱、令人厌烦、筋疲力尽。
她倒头就睡,睡得昏天暗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又睡到了何时,隐隐约约,她仿佛听到了一阵歌声。那歌声若隐若显,犹如来自遥远深处的某个暗黑角落,又仿佛就响荡在她的耳边,细微不绝,如丝如缕。
终于,她听清楚了。
“不服辟寒金,哪得帝王心……”
“不服辟寒钿,哪得帝王怜……”
她的眼睫颤抖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模模糊糊间,她终于想了起来,很多年前,在她还小的时候,她也是住在这座宫殿里,姑姑弥留之际的那一夜,她仿佛也曾隐隐约约,听到了这飘自殿角的缥缈歌声。
她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凝神,想要听得再清楚一些,这伴梦而来的歌声,却又戛然而止。
耳畔,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眸,眼泪却潸然而落。她开始无声地哭泣,泪流满面。
再也不必为那归期一日日地逼近,而她却还不知到底该如何回答那男人的问话而陷入反复的犹疑和煎熬,几乎撕裂自己了。
在她自己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上天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就这样结束好了。前世,今生,对、或者错,爱、或者不爱,都已去了,记忆里,留下那个在西关月下纵马而去的背影,或者,连这样一个背影,也能尽快地彻底忘记,那就再好不过了。
前生的她,希冀那男子系心于己。
这一辈子,她希望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生不见。
上天如此厚待于她,叫她两辈子的心愿,竟用如此的方式,同时获得了圆满。
她再无法抑制,在这个漆黑如海的无边深夜里,撞气、哽咽、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哭得完全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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