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你且回炕歇息,我来摘抄便好。”稚嫩的嗓音,却说出如此孝敬的话语,着实让被唤额娘的人感动至极。
“兰儿,你多虑了,用心抄,要不你阿玛又得怪罪。”说话的人正是被唤额娘的人,相貌端庄,头上戴着白玉嵌翠碧簪和蓝色绒花,耳戴珠翠耳坠,身穿黑领浅蓝色花纹旗袍,眼里含着笑。
“要是兰儿不做错事,我又怎会怪罪。”洪亮的声音在屋里环绕。
只见那黑色筒靴踩在那暗红色秀花开富贵的地毯上,身穿无领青色上好袍子,外罩及肘的短褂,一脸的书生气息,却又不失威严。
“爷。”
觉罗氏本想请安,却被李荣保拦住,李荣保平声说道:“我已经让你母女两抄颂《大金刚》《金刚般若波罗蜜心经》焚化祭供,如果再让你每日见我请安,岂不是让已过世的父母盛怒,你今后见我可不必请安。”
觉罗氏连说使不得,柔声说道:“爷你让我母女抄颂,且是我母女之荣幸。”
九岁的纳兰着实听清阿玛与额娘的对话,当即向自己的阿玛福身道:“请阿玛大安。”
李荣保听闻,为自己女儿的严谨着实感到欣慰,乐呵呵的笑出声,却被赶来的奴才打断。
“奴才向爷请安,雍亲王前来拜访。”
李荣保着实一愣,觉罗氏与纳兰也相互对望一眼。
李荣保心想,自己平日不以雍亲王有何交往,今日前来,必定有事,面色逐渐有些凝重。
觉罗氏见状,忙上前说道:“爷,不必多心,先去接见便是。”
“也罢,你和兰儿先回避。”
李荣保准备出书房迎接,岂料雍亲王已到书房门外,只好请安。
觉罗氏与纳兰回避不及,觉罗氏有些惊慌,却被纳兰拉过,让其施礼请安。
雍亲王面色欢喜,但一双眸子却深不见底,见三人请安,忙用手相扶,紧接着说道:“今日散朝无事,路过顺便看看,便不必多礼。”
李荣保当然不信其说,说是顺便,恐怕是为了更好的监视。
李荣保让觉罗氏去沏茶,被雍亲王阻拦,随后便环视书房,忙赞道:“此书房有风雅之局,却又显得很是清高之味,真是妙啊。”
“此书房只是为小的喜好之所建,能受爷的盛赞,乃之荣幸。”
雍亲王听后不语,只是微微点头,见那红木桌上满是经文,便拿起一张看,纸张上的字写的是精楷,笔力刚劲。
雍亲王脱口称赞道:“此笔锋大有欧阳洵之骨,柳公权之风,此笔是出自谁?”
李荣保微证,只好指着纳兰说:“是小女习字。”
雍亲王这才注意到觉罗氏旁边是女,声音略微放低,问道:“今年几岁,从师为何人?”
纳兰看了一眼自己的阿玛,见阿玛微微点头,便直视雍亲王答道:“师为福敏。”
雍亲王略加思索,回过头望向李荣保。
“福敏,是选庶吉士吗?”
“正是,因现散取在家,他又是我族兄,故此请教本族子侄授业。”
雍亲王点点头,随即转过头,笑容满面的又问格格,现在读什么书,纳兰因得到阿玛的应许,便不在拘谨,一一答上。
随意纳兰的对答如流,声如学簧,谈吐大方,雍亲王大喜,则李荣保面露稍许担忧,但又怕其暴露,只好勉强微笑。
“不知可否当面献上一词。”
“你雍亲王乃书法大家,连皇上都赞亲王之楷笔,此童雅幼笔怎敢在亲王面前献丑。”李荣保一直都深知雍正的谋略,怕自家小女会受牵连,只好委婉拒绝。
雍亲王摆摆手,说道:“你乃富察家贤人,怎么也俗套起来了。”
李荣保面色难为,纳兰见状,略加思索,便走至红木桌旁,取一纸张,提笔敬录当今皇上一首五言绝句。
《古北口》
断山逾古北,
石壁开峻远。
形胜固难凭,
在德不在险。
雍亲王站在纳兰身旁,见纳兰挥笔娴熟,字字流畅,结构严整,连声说好。
“可解其诗意为何?”雍亲王含笑问道。
纳兰轻然放下笔,答道:“师已讲过,“在德不在险”一句,是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到传》。”
纳兰语落,便走至其父身旁,接着说道:“长城中险固,没有德政,没有明政,雨好天险也是挡不住我满族巴图鲁。只有事理洞明,修仁、修德、修明,才能治理天下。”
“甚好,甚好。”雍亲王连连赞道,心情大悦,此等聪明才智,将来必成大器。
“府中有几位格格?”
“小的有九子一女,此女排行老八。”
阿玛的回答让纳兰有些疑惑,当即看向额娘,只见额娘对她摇摇头,便只好沉默。
雍亲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好福气,如有二位格格,我一定把此格格当女儿领走。”
二人又聊些闲天,雍亲王便告辞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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