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琅邪更担心的是,北堂傲是真心喜欢柳金蟾,他要是病愈知道自己错手杀了柳金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必然会拔刀自刎,去给柳金蟾陪葬……
所以……
保护好柳金蟾母女四人,也是当务之急。
一府,一筹莫展。
北堂骄更是听琅邪这一番话,更觉得心疼难忍——
大哥虽然进宫为后,算是身困囚笼,但……起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荣富贵无人能及。
而傲儿,打小,就命苦,被送进宫做人质,然后……反正就没得好过,眼见着要把夫妻和美,儿女乖巧,日子过好了,不想又遇上这事儿……
当日爹娘过世,瘦弱的肩上扛起整个北堂家,都没落一滴泪的北堂娇,只要想着北堂傲,她就泪如雨下,她真不知道能帮北堂傲做点什么?
好好的,这是又让皇家生生逼疯了!
北堂娇唇咬了又咬,无奈心里的恨就是抑制不住地宛若黄河泛滥般滔滔涌来
神志不清明的北堂傲仍旧在睡梦里挣扎,梦里的慕容嫣过去,就是世人的唾弃,以及在北堂府门外指指戳戳,在他身后指指点点,无声的口型都在诅咒似的重复着:
“残花残花残花……”
“败柳败柳败柳……”
“下作下作下作……”
“活该活该……就该是这下场!”
“嫁不出去——”
“没人要——”
“败坏门风——”
“怎不死了算了——”……
承受不住的流言犹如排山倒海般冲击着他,将他撂倒,将他淹没,他窒息,有如溺水者无法呼吸,无形的手就这么紧紧地抓捏着他的两脚,将他往地狱里使劲拽,好似在说,他这样的人注定万劫不复,除了地狱,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救赎他……
想死——想死——可就是不能呼吸了,他还是活着继续这么痛苦着,垂死挣扎在绝望与想要发疯之间徘徊——
礼法、家族名誉,闺誉,人言……
一切一切,甚至别人的无意中扫过的眼神,都让他在觉得,他们知道了他的事儿,知道他已经是败柳之身,他的内里已经烂得不堪,以至于周遭的人都能闻到他光鲜外表之下的内里,正散发出的阵阵恶臭——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轻浮,恨自己的有眼无珠,问上天为什么慕容嫣那样的女人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恨自己不能亲手将她凌迟致死,他要她匍匐在他脚下摇尾求怜,乞求他的原谅——
但即使那样,他也不会放过她,因为他已如临地狱——
他也曾想过她会不会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但直到战蛟改嫁的消息的传来,他在大漠都看到的慕容嫣来信,都是对他的指责,说他不该不管好他的下人,害得她慕容家人财两失……
后面的话,他再也不看了,本欲统统烧掉,但又怕自己会像其他男人一般,好了伤疤忘了痛,他日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就让奉箭这些信,一封封放在一个箱子里,尤其要将她归京后的第一封搁在箱子最上面,这样,他就可以在心软时,再重读一遍——
莫忘前耻,时刻警醒自己女人的话都是毒药,不可听,她们只会占人便宜,然后得陇望蜀,更可憎的是,她们还会白占了“便宜”,反拿着“便宜”当你的短,来暗中要挟!
面对慕容嫣的种种指责,北堂傲第一次学会了自食苦果,不争不辩,委屈求全,但求息事宁人,连讨伐慕容嫣半句的话都被他像受了内伤的人一般,生生将那口涌上来的“鲜血”硬吞了下去——
哑巴吃黄连,是有苦不能说,而他再多的苦,都只能自己苦苦下咽,谁也不敢说,更不敢提,除了去沙场厮杀,在血雨腥风生死之间暂且忘记外,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浴血而生,再无其他yù_wàng与念头。
在血腥味里学着遗忘——
可即使这样,他那沙场的三年,慕容嫣也始终像个噩梦般,在提醒着他曾有过那么肮脏不堪,即使鲜血也无法洗涤的龌龊一幕——
好脏好脏,他真的好脏,从内到外的脏……
“备水——备水——我要沐浴——好脏——好脏——身上好脏——”尤其是被碰触到了的那寸肌肤,好脏,好脏,好似都要烂掉了……
北堂傲在梦里一直呓语,他终于理解那些被人沾污的男人,为什么都要自挂屋梁了,真的,经了一次,就再也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可他又不能自寻短见,让人深挖其源,让人坐实所有流言——
生不如死,却又怎么死都死不了,为什么沙场白骨铮铮,却不收留一个绝望的他,难道觉得是他的罪孽,太慎重,所以要他活着收活罪,方能偿还他欠下的业障?
北堂傲在梦魇里苦苦挣扎,自我一次次折磨着!
帐外,北堂娇无法,不敢给北堂傲松绑,只得避到屋外,令奉箭和奉书给北堂傲用清水擦拭身子。
府里本已乱成这样,不想宫里引发此事的罪魁祸首,还有脸领着她们大哥来探视!
北堂娇心想,若非弑君是灭门之罪,若非这个够皇帝死后,继位的是另一个qín_shòu皇太女,她真就就这么给傲儿松了绑,然后任凭傲儿举枪将这qín_shòu不如的帝君碎尸万段——
忍——
即使在忍,在努力堆上恭敬,北堂娇也难以掩饰自己想要当即诛杀帝君,然后再领兵逼宫,先杀皇太女,再杀恭王,最后拥立龙葵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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