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起于地平线之时,万丈霞光漫天。
拒北城,独处于天地之间,城外,北莽数十万大军缓缓推进。
拒北城城头之上的一杆徐字王旗,城外北莽大营中央地带的一杆大旆,几乎同时被阳光映照。
北莽大旆之下,北莽太子骑乘一匹汗血宝马,身披绚烂金甲,正在向南方城头眺望,志得意满,满脸笑容。
而城头那杆王旗之下,筑有一座高出城头走马道丈余的擂鼓台,一个身着重甲,带着面具,身形健硕的女子拾阶而上。
她站在一架牛皮大鼓之前,上前一步,深呼吸一口气,拿起那根鼓槌,紧紧握住。
咚!咚!咚!
鼓声响动。
响彻拒北城内外。
那些经历过春秋战事的拒北城老将老卒,看到这一幕后,都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曾几何时,这覆甲女将赵玉台跟在老王妃身后,也曾在沙场之上所向披靡。
这架大鼓来自清凉山库藏,徐家已经珍藏多年,就连鼓槌也一并历史悠久,大鼓制成于西垒壁战事之中,在人屠徐骁封王就藩西北之后,便跟随徐家军一同进入北凉。
自古兵家便有闻鼓声而进鸣金声则退一说,也是击鼓鸣金的来由,按照大秦时代的阴阳家阐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天理循环,鼓以木制,寓意气机生发,故而擂鼓上阵,而秋属金,当收敛,在兵事上便用来象征收兵撤退。
徐凤年缓缓走向城头中段位置,一身藩王蟒袍,在阳光照耀下,黑金蟒袍熠熠生辉。
徐凤年望向城头之下,一名北莽万夫长正在叫嚣着北凉无人胆敢一战。
在看到徐凤年出现之后,那万夫长故意拨马一圈,用马鞭指向城头,竭力喊道:“你就是徐凤年?”
徐凤年看了那人一眼,没有理会那人。
而是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北莽大营。
自讨没趣的北莽万夫长正要继续挑衅一番,没料到随着那杆大旆之下金甲骑士的大手一挥,北莽大军响起一声声号角声,攻城战事就这么拉开序幕。
黑压压的北莽步卒率先开始缓缓向前推移,如蝗虫过境,由北向南。
从拒北城的城头北望,密密麻麻的蝗群之中,两千三百架大小不一的投石车,在南朝军器监官员的忙碌督促下,最终在各处落地生根,列阵成弧,以拒北城作为弧心。
北莽大军压境,除了那杆最为鲜明惹眼的皇室大旆,一杆杆草原帅旗也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此时,处于中军之中的北莽太子皱了皱眉,他胯下的神骏大马一侧,突然出现了一名身材敦实的木讷汉子,并未披挂铁甲也未悬佩战刀,腰间仅仅系挂有一只布囊。
御驾亲征的北莽太子微微弯腰,颇有中原名流的礼贤下士之风,和颜悦色笑问道:“邓宗师,为何这么快就现身?难不成北凉还有人能够一路杀到此地不成?”
囊中藏有一枝断矛矛头的男子默不作声。
他叫邓茅,算是如今北莽江湖除了拓跋菩萨之外,数一数二的人物。
短短三四年时间,北莽武道宗师七零八落,一副江湖气数将尽的惨淡光景,以无上神通降伏有一头年幼麒麟的道德宗宗主,已经飞升离开人世。
提兵山第五貉死在新凉王手上,棋剑乐府的洪敬岩死于龙眼儿平原,铜人师祖被叶千秋打的七荤八素之后不知所踪。
公主坟小念头和铁骑儿等一大拨宗师皆死在北凉关内,北莽魔道第一人洛阳和呼延大关早已隐世不出。
如今的北莽高手,可谓屈指可数,除了拓跋菩萨依然屹立不倒,便只有邓茂勉强能够撑起大局。
所以,他被北莽蛛网领袖李密弼安排在太子殿下身边,以防不测。
毕竟这位金甲鲜亮的太子,是北莽四十万大军名义上的主帅。
隐藏在暗处的断矛邓茂之所以出现,理由很简单。
他知道那位昔年让整座草原俯首低头的白衣魔头洛阳到了,而且即将进入战场!
对于那位曾经一人一骑凿穿北莽南朝北庭两地的女子,邓茂比谁都清楚她的修为深浅。
更何况,如今的拒北城内。
不知隐藏了多少武道宗师。
……
此时,拒北城城头之上,擂鼓声不停的响起。
循着鼓声,徐凤年一脚踏出城外。
一道道身形如同一颗颗流星,纷纷坠落在拒北城外的地面之上,与徐凤年同处一线,向北而立。
在徐凤年左侧的是手握太阿剑的桃花剑神邓太阿。
他双手负后,腰间悬双剑,大风拂面,颇有几分剑道独尊的味道。
在徐凤年右侧的是双手空空如也的羊皮裘老头李淳罡。
李淳罡的身形伛偻,更像是刚从山沟沟里走出的老汉儿。
没有半分高手气度。
从李淳罡的右手边往过看,有一袭白衣的魔头洛阳。
还有手持铁枪的徐偃兵。
徐偃兵手持铁枪重重落在地上,轻声道:“不曾想今生还有机会与李老剑神并肩作战。”
李淳罡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
这时,一袭紫衣飘然落地,轻轻跺脚,裙摆打结处轻轻松开。
轩辕青锋站在了桃花剑神邓太阿左侧。
再然后,白衣白发的隋斜谷落地,抬起那条独臂,双指捻动雪白长眉,朝着一旁的李淳罡说道:“老李头,今日且看你我谁破甲多!”
背着剑匣的老黄出现在了隋斜谷的身旁,朝着隋斜谷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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