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从医院大楼出来,没走几步便有些恍惚地坐在了花园的长凳上。周围大多是穿着病号服遛弯的病人和家属。他独自一人,穿一身廉价西装,脖子上还挂着工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顾川咳嗽几声,胸口隐隐作痛,坐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视线无意中扫到身边放着的医院手提袋,里面装着各种化验单、检查单,加上病历和发票厚厚一堆,唯独不见医院开的药。
仿佛被烫了似的,顾川快速收回视线,转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火机两次没点着,他拢起手指避开这阵怪风,才终于得偿所愿,烟屁股送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本以为立竿见影,马上就要咳嗽不止或者干脆吐血身亡,可一口烟进了肺子,还是平常一样,升起几分舒畅来。
顾川暗骂一句,愣愣看着指尖细细一条烟雾袅袅升起,心道,这剩下的时间也太长了,别说六个月,我他奶奶的明天都不知道吃什么。
他口袋里这盒烟,就算是咬牙买了盒好的,在别人眼里,也连给客户点烟都配不上。裤兜里倒还有盒更便宜的,一年来抽了不知道多少,如今看来更符合他的身价。
顾川不由又想到去年那一天,家里老东西一辈子嚣张跋扈,终于服了软。也不是冲谁,就跟他自己服了软,头发都白了一半。
人生长恨水长东,是非成败转头空。他爹最有权利说这番话。彼时全家面临露宿街头,顾川这个做儿子的有些发懵的同时,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
原来自以为翻云覆雨,在魔城富家子弟那小圈子里不可一世,到头来还是小赤佬一个。玩过的手段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更别说吃苦了,上半辈子挥霍无度,从没真正吃过苦。
后来,他爹是承认自己失败,但非留着一线尊严不肯外地躲债,日子过的自然是痛上加痛。顾川很快也明白了,超市之下还有菜市,一块钱之下还有毛毛钱。
活到现在二十三岁,他好像才刚刚出生不久一般。
在外地暴发户开的三流公司里挤着实习岗位,什么待遇想都别想,能拿着一个月两千过一点的实习工资已经不错,同时还蹭住着前几年从没走进去过的大学宿舍。
现在好了,顾川有些放空的看着那一沓诊断,但自己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手机震动起来,顾川隔了有十几秒才掏出手机。
“什么事?”
“喂!你在哪呢?不接电话什么意思,跟我玩失踪吗?有本事你干脆别接啊!”
刚一接通,顾川耳边立马迎来一阵怒吼,少年声音有些嘶哑,气焰却着实嚣张。
顾川揉了揉眉心:“到底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住院钱又不够了,护士长抱着广播喊了tm的一中午,那个臭肥婆!”
顾川动作一顿:“我不是才打过去两千吗,怎么又不够了?”
“你那两千不打针不吃药光躺着也就顶两天,有个屁用!”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你说怎么办吧……不然只能把老妈带回家养着了。”
“别瞎说,现在还不能出院。”顾川脑海里一时什么主意都没有,但还是道:“你别怕,我再想想办法。”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的人又冒火一般:“谁tm怕了,大不了老子……”说到这里,对方登时止住话头,顾川却听出了异样,语气不由冷了下来:
“顾溪,等下午上课了你就给我立马滚回学校去,我警告你,别再干什么出格的事,钱还不用你操心!还有,别一口一个肥婆,让人家听到你以为能有好果子吃?”
顾溪当即冷哼一声:“说的好像给过什么好果子似的。反正你又不在医院,装什么超管。”说完挂断了电话。
顾川对自己这个上高三的弟弟也没办法,等烟蒂掉在了腿上才意识到,他根本再没有办法能弄来钱。
所谓屋漏总逢连夜雨,这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于接受一个赛一个的坏消息。父亲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做起了早点的小生意,三不五时也会出状况,更别提一月前母亲又因为心脏病住院,烧钱一般,他已经想过了所有能想的办法,却还是一点点逼近了绝路。
而自己现在更是……
顾川攥起了拳头,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率先一步离开,家里这几个人又会遭遇什么样的折磨。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时愣在了那。
没多久,他打开手机短信,翻到一条已读很久的消息,看了两眼后,他回复道:
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几分钟后,有了新短信,顾川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算数。”
没隔几秒,下一条回复又弹了出来,这次长了许多:“顾少,别这么生分。不管怎么说,我们从小到大什么关系。你有困难不找我找谁?大家顺便还能聚聚。”
后缀一串地址,顾川十分熟悉,正是以前常去的郊区山上别墅。
顾川不知不觉捏紧了手机,半晌又放松了。罢了,他的日子已经到了头,更别说面子这东西,早就没了。
只见第一条消息短短两行,写着:
听说伯母病了,大家想帮衬帮衬你,都是好意,别拒绝。
顾川心里冷笑,既然是帮衬,不给点实际的可说不过去。
再连续挂掉上司打来的两个电话,顾川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院大门。
浑身上下加起来就剩十几块钱,打车去郊区都不够。当下他把卡里剩下的最后两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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