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那新人开口要价,琅琊王氏就要给新人立威!
可是这新面孔竟颇是沉得住气!
王导三番五次询问司马白的意见,只差明问你司马白想吞下多少降兵,想得什么封赏,想在今后战略布局中占据什么位置。
但司马白迟迟不表态,就是不接老丞相的招数,以品秩有上下,资历有深浅,言议有先后等等理由,把说话机会推脱给了郗鉴诸人。
一殿重臣有着急上火的,有随波逐流的,然而做为主角的司马白,第一次参与廷议,却已经昏昏欲睡了。
他这瞌睡还真不是装的,的确是无聊至极。
从早到午,每一个说话的人开口便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能上殿廷议的都是清谈高手,个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司马白是真正见识了大晋栋梁们的清谈议事,谈和议只是手段,事更是无足轻重,重点只在一个清字上。
在司马白眼中,廷议所求,只为器度风采,只为一个境界,那就是云山雾绕!
他既烦且恼,却无可奈何,打瞌睡总比骂人强些。
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基础底子,还不够格在太极殿上质疑国体,他还不想现在就给自己烙上一个飞扬跋扈的名声。
“白王身负宗室之贵,何以惜字如金呢?”王导再次把话引到了司马白身上。
以侍中实职领门下省枢密机要的会稽王司马昱仍然关在天牢里,宗室里有资格参与今日廷议的,毕竟只有司马白一人。现在王导着重强调司马白的宗室身份,额外之意就是劝司马白别再谦虚了,有什么想要的别卖关子,抓紧明码标价,大家才好坐地还钱朝下谈生意。
“非是惜字如金,奈何区区拙见必致贻笑大方。”司马白腼腆笑道,言下之意却是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和你们打嘴仗。
王导连环招数全打在了软绵处,一时气结,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年轻人的城府。
郗鉴忽然开口道:“白王新归,或许不明朝廷体制,今日召集中枢要员,尚书台、门下、中书三省各部曹都在,廷议章程面呈陛下,陛下朱批之后便可当廷宣诏,介时可就不能改了呀。”
司马白对郗鉴乃至东军有救命之恩,郗鉴虽不愿意司马白入主两淮,更不允许厌军吞并东军,但他不想看着司马白在朝政上吃闷亏。
郗鉴耐心解释道:“廷议嘛,就是各抒己见,廷宣之前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谈一谈,都是为了社稷都是尽忠陛下,谁也不会笑谁的。”
这几句话无疑是在提醒司马白,现在不提要求,可就晚了,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正是,正是,廷宣之前,大家畅所欲言。”王导也含笑点头。
王导也没想靠这些伎俩上欺负司马白,他只是想在讨价还价上占些主动罢了。司马白可不是善茬,等事后回过神,必定心有不甘闹腾起来,到时候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某属实不懂朝政,只会打仗,”司马白沉默片刻,摊手苦笑,“勤王事毕,京师无恙,已是吾刀归鞘之时,朝廷大事概有诸公参议,由陛下定夺,何轮我一介莽夫妄言置喙?”
勤王事毕,吾刀归鞘,话说到这个份上,司马白无意朝政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只差告诉众人,我真不想和你们争权夺利打擂台,我是听话的人,怎样都行,你们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
好一个高风亮节!
王导闻言,眉头一扬,心中大慰,直叹好青年,甚至为自己曾暗把司马白比成董卓而感到惭愧。
“唯今所虑,只是麾下儿郎尽屯武昌,胡虏窥伺在旁,三军岂可一日无帅?值此廷议,我也正好请表朝廷,”司马白顿了顿,望向王导,直言道,“事不宜迟,还望朝廷准我速返武昌。”
欲扬先抑,不露声色,却已经开出了价码。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武昌!
武昌郡王回镇武昌,倒是天经地义。
大殿角落,以门下省给事黄门侍郎职务旁听记事的刘度暗叫了一声厉害,二桃杀三士!
昨日酒后,他才同妹夫说了朝中格局要有大动荡,今日便开了廷议。
初时,眼见武昌郡王瞌睡连连全无当日朝会的杀气腾腾,他心里还纳闷,这明明是一头猛虎,怎么几日不见就成了懒猫?
丞相王导刻意召此廷议,就是要把权柄的私相授予摆上台面,让所有人捏鼻子认账,事后谁也别再折腾,也算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之举。
此时不定名分,日后再有异议,可就落人口实了。
这种时候不争,待到何时?
方听司马白说了句吾刀归鞘,刘度还真以为碰上一个憨直的莽夫,待到一句速返武昌,刘度这才恍然,武昌郡王能搏出今日局面,怎会是个莽夫!
他提出回武昌,就真的是想回武昌吗?
好戏应该才刚刚开始吧。
王导和郗鉴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这年轻人不好伺候啊!
能安置司马白的地方,只能显要,无非三处。
一个自然是中枢,这等若分权王导,震慑京畿士族。大国舅庾亮远在武昌都能伸手遮揽御前,王导已是疲于支撑了,再来一个如狼似虎的司马白,宗室外戚齐掺和,这中枢也就基本没琅琊王氏什么事了。
另一处则是两淮,东军几乎打残了,兵强马壮的司马白若是开进两淮,必然是主事人。不需三两年,大晋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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