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腊月。
徐州,大雪纷飞。
东海开平侯府,庭院两小儿嬉戏。
“泼猴!哪里走!”
“三只眼休得猖狂!吃俺老孙一棒!”
“锵锵锵……”
手持小一号方天画戟的吕晟与手拿棍棒、身穿虎皮裙的弟弟高欢口中念念有词,在院里对着转了两圈,然后齐齐两腿一蹦,身后分别苍狼、朱雀虚影一闪,腾起空中各自舞动兵器。
“嘭!”
一声锐响,气浪翻涌,霎时满院白雪穿树作飞花。
“好!”
回廊上的观众群中,自孙子周岁时匆匆回来一次后再度回返徐州的吕布率先鼓掌叫好。
“阿晟、欢儿,快过来擦擦汗,小心着凉了。”
在严氏的关切声中,吕晟与高欢满脸不情愿的挪步回了走廊。
“不想一转眼阿晟都长这么高了。”天气虽寒,但看着已长到自己胸口处的孙子,年过五旬然未见丝毫老态的吕布满面春风。
“是啊,区区五年,谁能想到东海会有这般气象。瑞雪兆丰年,想必明年青徐又是处处丰收之景。”庞统目光一直跟在高欢身上,因瞧得方才那道火红光影,此时收徒之心已是蠢蠢欲动。
高欢乃是高进三子,建安七年十月生,如今虚岁六岁,尚未正式拜师。
“父亲,孩儿有功课尚未做完,还请先行告退。”甚有长兄风范的教导完两个弟弟不得笃逆祖母与外婆关爱,当众人叙话稍有停顿,高启过来对高进施了一礼。
“嗯,你自去便是。”目视长子对己执礼甚恭,而后规规矩矩的跟吕布等人告别完方转身离去,身居高位日久、面上轻佻尽去转而威严渐浓的高进神情颇为复杂。
“康成先生倒是教得好学生。”一声嗤笑,意味似敬似讽,不用看,敢这般说话的,除了完全不把自个当外人的庞统别无他人。
听得庞统所言,吕布和高进目光一会后各自拉下眼帘,庭院里本是温馨的气氛一时清冷了不少。
虽所施政策不无打压世家豪强之意,但人丁日益兴旺的高吕两家今后却是青徐二州最大的豪族,个人意志可能违背阶级利益,但身后家族却不可避免的被日趋同化。
守业更比创业难,作为高进嫡长子,今后青徐乃至整个天下的掌权继承人,高启肩负的重担未必就比高进轻。
高启师从一代儒宗郑玄,其实非止郑玄一人意愿,实乃青徐众望所归。
在去年高启正式举行拜师礼时,一众世家豪族尽遣嫡传长子前来恭贺,高进便明白那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此后,当发现东海颁布的政策得到更为显著高效的执行,高进独自在书房里呆了一整天。
高进很不高兴。
我高进的儿子,堂堂穿二代,岂是任尔摆布的泥塑木偶!
对敢明目张胆反抗自己的敌人,高进自有千种手段来对付,但对这个看不见而又潜移默化把自家长子变得少年老成的对手,高进却无法一时将它敲烂打碎。
“康成先生本意自是好的,然而……”作为高进执政思想的延伸、与高吕两家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温恢,自是有资格来参与吕布返回徐州后举办的第一场家宴。
“此事容后再议,今儿大喜之日,休说这等扫兴话语。”拍了拍好基友臂膀,高进转头看向吕布,“辽东苦寒,岳父已是年过半百,此次回来便在家中含饴弄孙以颐养天年如何?”
吕布不答,只静静看着吕晟,待孙儿与高欢被严氏和亲家母带走后,方缓缓回道,“我这次回来,却是打算带阿晟与我一齐返回辽东。”
对吕布的想法,高进其实早有意料。随着年纪增长,此时的高进已不像以往那样时常插科打诨,惹得吕布动则加以怒斥,因而翁婿间一时竟是有些陌生。
“就这么定了,你岳母那儿,便由你和玲儿去为我劝说一二。”
你好意思吗?
高进愕然,没想今儿没脸没皮的,反倒变成了便宜老丈人。
“哈哈哈!”
大笑数声,吕布正要离去,却听高进忽然说道,“小婿有段因果尚未了结,而岳母对阿晟疼爱有加,阿晟若是年后即走,岳母必是不舍。”
“嗯?你待如何?”吕布眉头一蹙,“我吕布的孙子,自要从小摸爬滚打,开得了硬弓、握得了大戟、驯得了烈马,怎可一直养于妇人之手?”
有本事你这话跟丈母娘去说啊!
高进心下不忿,面上倒是不敢表露分毫,“辽东不似东海物资丰富,阿晟正值筑基之时,便是要走,也要等夯实好根基再走。”
高进所言不无道理,吕布沉思片刻,“你道前缘未了,莫非在塞外藏有私情!”
“……”
对上便宜老丈人“别以为你现为青徐之主我便不会揍你”的凶狠目光,高进扶额无言以对,半响后方才回道,“岳父说的哪里话,实是小婿尚欠张文远半分人情,年后北上辽东却要一并还了他。此外,我与郭奉孝智斗已久,得天赐良机,不锁定胜局必要反受其咎。”
见高进神情不似作假,因涉军国大事,吕布倒是暂且搁下心中执念,“今长城以西之地已尽入我手,本待与阿晟返回辽东,便带他领略一番塞外风情。你要去我不阻拦,但是,鲜卑、匈奴各族,却须由我吕家人来打!”
“岳父放心,小婿绝不越雷池半步。”我不打,叫别人打总行了吧。
不知高进暗暗打着小算盘,心念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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