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将张居正的哀荣抬到如此地位,主要目的是酬功,还有一层意思正如王士性所暗示,给朝野一个明确的政治信号——变法非因人而废之大业,以为张居正死了就可以反攻倒算,更改国是的心思都歇了罢,无论张老先生在不在,变法必须继续强力推进!
......
因为张居正的薨逝,紫禁城和京师反倒是一片祥和——朝堂上的喷子们消停很多,都不愿意此际给皇帝添堵。
朱翊钧推敲完张居正的丧礼事宜,见时间还早,就返回后宫。先去李太后的宫中走一圈,尽孝之责。
刚进殿门,就听得殿内一阵爆笑声。朱翊钧好奇,忙制止了通报,缓步走到慈圣起居的门前。
只见地上铺了一个大大的地毯,翡翠麻将胡乱摆了一地。洛亲王与慈圣太后在地上相对而坐。此时正拿出两个一饼扔到李太后跟前道:“孙儿两个一饼,祖母要么?”
慈圣太后忍笑道:“祖母能用两个四条管吗?”
洛亲王道:“那不行,您只能用大饼子管。”
慈圣太后憋得满脸通红:“那要不起,你接着出。”
朱翊钧见一老一少玩的开心,心里一下子觉得暖暖的,因为张居正薨逝带来的压抑消解了大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方低低的咳嗽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李太后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就舒展身子要站起来。朱翊钧忙快走两步,坐在地毯上道:“太后安坐。”李太后就不动弹了。
洛亲王见父皇来了,将手中麻将牌一扔,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朱翊钧笑问道:“你今日大字写完了吗?”
周岁五岁的洛亲王先看了眼李太后,口齿伶俐答道:“禀父皇,都写完了。母后还夸我写的好看来着。”
朱翊钧听了,张开手道:“到父皇这里来。”洛亲王怯生生的,走到他怀抱中间。朱翊钧将他搂了搂,闻了闻头发道:“你昨晚没洗澡?”
洛亲王越发拘谨,不安的扭动身子。李太后哂笑道:“你这国事忙的,孩子都怕你了——如今光儿子就生了六个,你加在一起总共抱过几回?”
朱翊钧面上讪讪,在洛郡王脸蛋上“叭”的亲了一口。李太后叹道:“如今洛亲王懂事儿了,皇帝虽然要多陪伴,但也不能抱着就亲。老话说抱孙不抱子,你要是没些正行,他更无法无天了——也该找些老先生来,给他启蒙了。”
说完又生气道:“你和皇后两个,每日里不知在想什么?这民间的孩子,这时候也要延请塾师,你们可倒好,整日价让他疯玩,跑的像小牛犊子似的——皇帝英明神武,可别教出来一个武宗那样的,那可要了命了!”
朱翊钧陪笑道:“那不能。回头就给他请老师先教着。等他大些,让他出宫上学去。”
李太后闻言变色道:“那如何使得?常洛如此贵重,如何能跟那些学生混在一起!吾每日里提心吊胆也够了!”
朱翊钧看了一眼周围,苦笑道:“未来天子,长在四方城墙之内,日夜都是妇人阉人陪伴,还能成长为男子汉吗?”说完,拍了拍洛亲王的小肩膀,道:“总要想个法子,让他能知道如何与人相处,而不是这天下都围着他转。”
李太后瞪他一眼道:“他将来要——嗯,当然天下都围着他转!”
朱翊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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