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银针细情。大公拿出昨夜从徐光启这里拿走的银针给他道:“伯爵阁下,请看——”
徐光启接过那根出使以来一直用来验毒的银针,见其尖端已经明显变黑,长出一口气道:“大公阁下,您没有把它插在鸡蛋黄里边吧。要知道,硫化物不光是砒霜里面有。”
托斯卡纳大公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一边擦汗一边道:“当然,我没有那样做。昨天你已经交代了用法。我只是在牛奶中试了一下。”
徐光启沉吟一下,走到门口让侍从去喊王家屏。待转过身,他看着脸颊因恐激动而潮红的大公,问道:“阁下,您还通知了谁?”
“除了我的妻子知道这件事,我什么也没做,直接来找您了。因为我不知道银针验毒的原理,怕搞出误会。毕竟——”
徐光启点头苦笑道:“阁下,恐怕不是误会。”说完,他拿出一根新的银针,在房间内的茶杯、牛奶和面包上都试了试,递给大公道:“如果不遇到硫,它是不会变黑的,而砒霜里就还有硫,恰巧砒霜又是最常见的毒药。”
此时,王家屏在门外求见。待徐光启开门让他进屋,王家屏见了两人脸上的凝重之色,吓了一大跳,心道:“不是‘肾宝’把大公吃坏了吧,那老夫可要闹出大笑话......”
徐光启心里着急,三下五除二的将事情讲清楚。王家屏闻言先长出一口气,随即皱眉道:“大公阁下,您这公府内不太安全啊。能够接触到牛奶的人都控制住了吗?”
弗朗西斯科一世摇了摇头。徐光启苦笑道:“大公怕闹出误会,先来我这里求证了。”随即摇摇头道:“看来您用的瓷器太多也有坏处,如果用银餐具——那下毒的人要想一想了。”
托斯卡纳大公见徐光启确认自己是被下毒,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他对两人点点头,微微鞠躬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作为客人,对大公遇到这种事表示了关心之后,使团诸人也不能做的更多,免得超出了客人的本分,甚至卷入莫名其妙的乱局之中。
为了绝对安全,使团以怀念家乡菜为由,自行采购食材加工,免得凶手狂性大发,误伤到自己——谁知道那人手中还有没有银针无法检测的毒药呢?
儒略历1584年12月4日,连续数日消失不见的大公再次出现在徐光启和王家屏面前,脸色非常难看。
在徐光启再次表达关切之后,大公眼眶含泪道:“我与我的妻子可能中毒一段时间了。我已经查清楚,投毒的是我的贴身仆人,而他受到了费迪南多的指使,这已经是第二次投毒了。”
徐光启听说后,点头道:“大公阁下,据我所知,牛奶在进入人体后,会在胃里形成保护膜,极大减轻毒药的威力。砒霜是烈性毒药,您第一次没有毒发,应该是投毒人不懂这个知识。而此次凶手加大了剂量,才会被银针检查出来。”
王家屏听徐光启如此说,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什么来安慰弗朗西斯卡一世。
其实他和徐光启两人早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在不知道自己哥哥还能不能生出继承人的情况下,费迪南多具备最大的行凶动机。
大公眼眶通红道:“我已经下令将红衣主教阁下秘密逮捕。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两位,我不得不请你们立即动身前往罗马了。”
徐光启闻言点点头。大公接着道:“安东尼奥现在还小,他无法独立的处理此事。我将正式承认卡洛的身份,并由他代表我与教廷进行交涉,他的安全我希望能够由您来提供保护。”
徐光启闻言略略有些吃惊,他沉吟一下问道:“此事涉及教廷吗?”
大公点头道:“您知道,我自从接位以来,以哈布斯堡为外援,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教廷的利益。费迪南多一直认为这是对教廷中美第奇的背叛,另外,安东尼奥的血脉问题也是促使费迪南多行凶的重要原因。”
现如今,欧洲最大的家族是哈布斯堡家族,哈布斯堡家族中势力最大的一支是西班牙的费利佩二世。而教廷与西班牙在争夺欧洲主导权方面是有深刻矛盾的——以徐光启到达为由,教皇颁布“和平谕令”就是给费利佩二世添堵。
徐光启闻言撮了撮牙花子,心里对收留卡洛.美第奇感到一丝后悔。他现在已经知道,美第奇在教廷中势力极大——截至目前,美第奇家族从一百年前的利奥十世开始,已经先后出了三任教皇,至于红衣主教以上,简直不计其数。
如此庞大的家族势力中,出了一个不甘心被教廷摆布的弗朗西斯科一世不足为奇,但费迪南多出手毒杀大公,却将来此做客的使团也卷进了漩涡。
徐光启作为中国使节,应该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尽力在欧洲各派政治势力间保持中立,尽管他担负着替皇帝选择合作者的使命——但他此时不能轻易的替皇帝决定。
如果他带着卡洛去教廷,在有心人眼中这也算是一种站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徐光启没法逢人就说自己保持中立的情况下,让卡洛.美第奇与使团分开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一种与托斯卡纳大公国保持距离、甚至是反对的一种站队。
王家屏见他皱眉,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他在一旁低声用汉语提醒道:“子先,西班牙总有一天会和我们翻脸的。”
托斯卡纳大公也非泛泛之辈,听王家屏用汉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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