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凤在起火的太极殿偏殿内小心查看。
太极殿内静如鬼蜮,虽火已灭,太阳又出来,但对宫人们来说,此处可是招来天神之罚的地方,是禁地!
宁玉凤在静悄悄的偏殿内亲自搜罗了几圈,起火点应是在一处窗棂旁,所以那烟往外腾升得又快又猛。
那窗棂已被烧榻了半边,顶上屋梁跨了一头下来,横在窗前,似囚笼。
他走过去,用手指伸到窗前摩挲一阵,又放到鼻尖细细嗅着。
有火油的味道!
果然是最初的想法一样,这明显是有人预谋纵火。
火油显然是此前烧绿萼梅时就偷偷藏在此处的,难道那时宋珩就已经谋划上了?
宁玉凤继续搜寻着,提着一盏宫灯,仔细查看四下有没有留下纵火人的痕迹,忽耳畔传来细微至极的风声,他猛地回头,正好看见跟着他的四个小太监倒了下去,一道人影隔着幽暗的烛火,立在他身前。
宁玉凤瞳孔骤然缩紧,眼前这人,僧衣光头,一身世外佛意,可看那五官,竟然是!
“袁江临,你没死?”
当年的江湖,谁不知天下武功第一的袁大侠因情死于帝王手中?
“阿弥陀佛!”来人双目低垂,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老衲行空,向故人问好。”
宁玉凤捏紧了双拳,只恨没有带兵器来。
他暗自运起真气,阴阳怪气道:“还以为你死了,却原来和燕王勾搭在一起,既然入了空门,又为何来沾染尘事?”
行空神情无波,抬起眼来,眼眸中闪闪发亮,“果报循环,行空尚有恩情未报,尘缘未了,故来此一行,宁大人您呢?背叛师门而出,却做了阉人藏于深宫,如此躲躲藏藏的日子,可值得?”
宁玉凤咬着牙,知这一场硬仗在即,多说无益,一挥拳,真气似一道大浪朝行空汹涌而去,竟是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一面翻身扑过来,一面戏谑道:“阉人又如何,该享的富贵我一样没落,而你已是佛门中人,若是杀生,怕有违佛心吧?”
行空笑笑,双腿不见挪动,身影却倏然往后疾退,避开宁玉凤风狠浪急的一招。
宁玉凤见他果然不敢正面相抗,手指搓刀,又是一掌朝行空劈去。
只见打横里窜出一道人影,双手在胸前合十划开,一道高墙似的真气与宁玉凤狂猛的真气在空中相撞,以宁玉凤之能,也不得不往侧避开这一击。
“行空大师不能与你招招见血相拼,那我总可以吧?”来人行动潇洒若风,语气沉稳和缓,身姿清隽。
宁玉凤站稳定睛一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许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行空和许绎怎么会变成一起的,他们都是谁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德帝扯下蒙住头的被子,立在眼前的仍旧是笑眼若刀的杨陶。
他浑身冷汗涔涔,咬了咬嘴唇,疼,疼得钻骨,终于意识到这仿佛不是梦!
“杨……杨陶……,你……你没死!”他牙齿打着架,哆嗦着咬出一句话来。
杨陶见他见到自己就害怕成这副模样,嗤笑道:“原来你就这点胆子,我还以为,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有多厉害的本事呢?”
宣德帝见宁玉凤也不来,外头静悄悄连一丝动静都无,知道宫里定是被宋珩得了手。
他却打死都想不通,羽林卫呢?影卫呢?人都去哪儿了?
为何一个能保护他的都没有?
“娘。”
帐子外头响起宋珩的声音:“旨意已经发出去了。”
杨陶笑着转头看向他:“来,坐下陪你叔叔喝杯茶。”
一旁立着的灵芝亲手给宋珩捧了茶过来,宋珩接过茶,站到杨陶身边,见到缩在龙榻一角满脸不可思议的宋谨,笑一笑,“叔叔睡得可还好?可有梦见我父亲?”
宋谨被宋珩方才那句话给打翻了脑子里的浆糊,“什么旨意?”
宋珩笑着,一伸手,“宁福,拿过来给皇叔看看。”
宁福小跑着将一卷圣旨送到榻前,看了看缩在里头的宣德帝,一脸皮笑肉不笑道:“您老人家躲那么远,小的可怎么给您递过来呀?”
宣德帝恨恨瞪着他,宁福,藏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宁福!
他顾不得计较,连滚带爬过来,一把抓起那圣旨,颤抖着手抖开黄绢,映着满室烛火看起来。
“罪己诏”!
起头三个大字让宣德帝脑袋似被棍棒狠狠敲了一击,晕眩不已。
他双手抖个不停,勉力稳了稳心神,惊恐地往下看去。
“……朕于宫闱危难之时,奉承洪业,本应宣流风化,福泽黎民,而四年以来,疫症洪灾,噬民伤生,兄弟阋墙,宫闱政乱,而今感逆阴阳,至令天呈异象,以天火惩太极,乃天之怒也!其上数罪,朕思之根源,乃德不类,今悉数告之于天下,望警醒众人,以朕为戒……”
“……朕幼冲之时,感受勇戾太子母子照拂之恩,却未及思恩,以怨报之,为谋大宝而叛兄,行告密之举,害勇戾太子亡于雄安,生屠香、许两族。然上苍因果轮回,朕之果报现于今日,实乃上有愧于天,下有愧于民。朕虽庸暗,昧于大道,永鉴废兴,为日已久。念勇戾之高义,今便逊位别宫,敬禅于燕王,依唐虞、晋宋故事。”
宣德帝手抖如筛糠,举起圣旨到眼前,似要将眼珠子都贴上去。
这圣旨是怎么回事?
玉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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