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彤给了小八一本医书,让他留在前堂继续辨识草药,自己带着田小七去找李渠许。看小八这么听巫彤的话,田小七有点孩子被人拐跑了的感觉。
巫彤带着田小七到了后院,从一个小门拐进了一处幽径。这处种着许多细竹,有的细竹上还挂着牌子,记下柱子的品种和种植时间。到了尽头,竹子舒展开,露出一处花园。
此时本是深秋,外面一副残花败柳的景象,想不到这处竟是别有洞天。大大小小的牡丹和月季竞相盛开,姹紫嫣红。但其中种植最多的却是菊花和白芍,一簇一簇的拥着坐在最中间的那人。
李渠许仍是披散着头发,着了一身粗布麻衣,只在腰间松松的系着,坐在一石桌前,手上执着一本书,细细的翻看。面前的炉子上煮着一壶茶,又点了一盏养息香。
唯独另田小七有些惊讶的是,他眼睛上竟然蒙着一缕白纱,那纱不是很厚,透过纱能看见李渠许是睁着眼睛的。
巫彤将人带到了,就转身出了园子,留下田小七一人。在原地转悠了两圈,然后走进去站到了李渠许面前。
一坐一站,他比李渠许高出了许多,李渠许抬头看他的时候用手挡在额头上,遮住阳光,田小七才意识到,他的眼睛可能畏光。
放下手里的书卷,李渠许到了两杯茶,对田小七说,
“来了,做吧。”
田小七坐下才注意到,原来煮着茶的小炉子旁边竟是引了一条细细的溪水,不由的出声,“问渠哪得清如许,此为渠许?”
李渠许微怔,这丫头…
“当初起名字的时候确实和水有关,只是此渠非彼渠。”
很多年后…有十年了吧…他给了同样的回答,只是见田小七脸上丝毫没有波澜,想是已经忘了年幼时的事吧。
田小七端起茶抿了一口,见李渠许一直在盯着他,忽然他很想问李渠许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他就觉得李渠许不会生气,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你这眼睛…”
“受过伤,畏光。”
田小七心想果然是这样,然后对着李渠许一拱手,
“多谢李大夫昨日出手相救,我田小七感激不尽。”
李渠许放下茶杯,
“我说过,救他的人不是我,也不应是我。”
田小七说,“不管怎样,您解了昨日之急,也是要谢的。”
“解昨日之急的不是我,而是你手中那粒丹药,没有它,我那老参须也许就不管用了。要谢,就谢给你丹药的人。”
田小七皱眉,“你是故意和我抬杠吗?”
李渠许笑了。田小七本觉他面皮白皙,白的像身患重病一样。他这一笑,脸上反倒多了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和你抬杠,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这丫头,果然过了十年,毛毛躁躁的性格还是没变啊。
田小七疑惑道,“那你说的真正能救我爷爷的人是谁?”
“你去衍都,自会碰上有缘之人。”
听着似懂非懂的话,田小七没了感激李渠许的心,放下了假装的客套,翘起脚,翻了个白眼,
“你这神医的名头不是靠巫彤得来的吧?至少人家还会抓个草药,把个脉,合着你这是救不了的人就靠缘分天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的套话啊。”
李渠许也不生气,和这丫头生气可没完,
“我没有说套话,这是你爷爷的命,也是你的命。”
“我的命?”田小七往桌子上一扒,“得了,我看您真改行去算命吧。”
李渠许拿出昨天算命用的龟甲,放在桌子上推到田小七面前,
“或许我还能帮你再算上一卦。”
田小七慢慢起身,看着这趴在桌子上的乌龟壳,莫名的,他感觉这东西仿佛有点熟悉。
伸手将龟甲拿起来,这东西应该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的,表面油光锃亮的。龟甲不大,却有点沉,晃动一下,里面传来铜板撞击的声音。
他们原来住的破庙里就有个瞎子专门做算卦的营生的,不管遇上谁,男的女的说的都是那一套,先捧你,再吓唬你,然后想要化险为夷,您看我这有高招。反正一个月能碰上那么几个不长眼睛的,一开张够吃好几天。
但看着手里的龟甲,田小七没由来的觉得,这李渠许说不定真能算出自己的命呢。他虽然不想大富大贵,但若以后再有什么砍,也好提前防备着,别跟这次一样,糟了小人,白让先生受了伤。
“该怎么算。”田小七问李渠许。
“摇一摇,然后把里面的铜板倒出来。”
田小七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开!”把铜板倒在了桌子上。
李渠许笑道,“你这是摇色子呢!”然后看向桌子上的铜板。
四个铜板,有三个在一条直线上,排列第二的高出另三枚形成的直线。
李渠许掐着手指,算了一遍,摇头…
又算一遍,摇头…
还想算第三遍的时候,看向了田小七。田小七被他这突然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不是要英年早逝吧?!”
李渠许摇摇头,“那倒还不至于,只是有些坎坷罢了。”
田小七一撅嘴,“坎坷?小爷坎坷遇到的多了!还怕这个不成。说点别的,”然后贼笑起来,“有没有算出我以后荣华富贵,官运亨通?”
李渠许爽朗的笑起来,
“是够荣华的,也够富贵的,就怕你到时候锦衣玉食、香车宝盖的反倒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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