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谷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問老太太:“母親妳可看清楚了,那安胎藥中真的有麝香和朱砂?”聲音高亢激烈,讓孫氏主仆有些不自覺的心虛,相互對望壹眼。
“麝香和朱砂怎麽啦?”風揚看楚悅,表示出好奇。
楚悅微笑道:“原本我也是門外漢,不過前段時間承老祖宗教誨,我就整日泡在南苑藥廬中讀醫書,勉強弄懂了壹些,原來‘催產藥’和‘滑胎藥’雖然都是墜胎用的藥物,但卻屬於兩個不同的類別。催產藥,顧名思義,是產婦生產在即,遇到胎位不正或者胎兒頭大難出等情況時,才少量服用的藥物,是穩婆手中的必備藥。催產藥中若是含有麝香和朱砂,那麽連產婦都要酌量的慎重服用,或者就含在口中不咽下,壹旦順利產下嬰兒,便立即吐出並以水漱口,只因為催產藥的藥性非常之烈,藥效也是立竿見影的快。”
風揚撓下巴,歪頭問:“有麝香的催產藥不能服用?莫非其中有毒?”
楚悅解釋說:“有毒倒不見得,不過麝香對女子而言,是少沾為妙的禁忌之物,有些寒性體質的女子,沾上兩三滴就完了,往後都不宜有孕。而對於身懷六甲的孕婦,尤其是前幾個月胎象不穩的時候,那種含有葵子、滑石、麝香、朱砂和豌豆紅的催產藥,別說是連吃幾帖藥,就是吃上壹口,腹中的胎兒都要抖三抖。所以我聽薄荷說了此事,當即就覺得奇怪,說,那花姨娘倒是個身體健壯的,幾帖催產藥吃下來,居然只是見紅,換了旁人,小半碗藥就能流掉壹個孩子了。”
老太太和羅川谷面沈如鐵,只因他們對花姨娘這壹胎寄予了厚望,指望著她能給三清堂生出壹個繼承人,所以當他們聽說花姨娘出了事的時候,都被這個消息給震懵了。後來查出是有人下毒害了花姨娘的男胎,怒火沖淡了理智,只想著如要懲處兇手,竟然忽略了這麽大的壹個破綻——從櫃子裏找出來的那些藥的藥性太兇了,絕對不會是害了花姨娘的那種藥,就算這種藥真的是元兇,那花姨娘甚至連吃都不必吃,只要掛壹包藥在床頭聞兩個月,就能達到下體見紅的效果了!
孫氏和丁熔家的對於藥理壹項也是耍耍嘴皮子的程度,沒有多少這方面的常識,甚至連催產藥和滑胎藥都不能區分出來。雖然她們還沒太弄懂其中的關節,但也知道此事的哪壹環可能有了差錯,才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心中不禁大為焦急,壹時也想不到對策。
風揚還是壹位好奇寶寶,孜孜不倦地提問:“那有沒有可能,那位花姨娘沒吃那些藥,只是身子太弱才會胎象不穩?”
“非也,胎象不穩有很多種表現,而吃藥不當表現出的胎象不穩,是最來勢洶洶的壹種,只要是有婦方千金診脈經驗的大夫,都不可能把這壹點弄混,”楚悅望向老太太,清晰地慢慢道,“那麝香的味道特殊,很難想象花姨娘吃藥時完全沒有察覺,那催產藥又性如猛虎,很難想象花姨娘服藥後還能安枕幾個月,老祖宗,我聽說當時給花姨娘診脈的是馬大夫,而他現正好候在殿外,所以我想請他進來問兩個問題。”
老太太讓石榴把外面的馬大夫叫進來,屋中人等候之際有壹瞬間窒息的沈默,孫氏主仆皺眉交換眼色,這壹幕落在羅川谷眼中,心中的疑慮就更加深了。他不是不能想通這其中的關節,而是打從心裏不願意接受,他壹直敬愛和疼惜的妻子不只貞操有虧,還在暗中毒害他的妾室和子嗣。這個在他心中地位比母親還靠前的女子,真的會是那種人嗎?
少頃,蒙面的馬大夫又進來了,羅川谷看得心中冒火,喝道:“把臉露出來說話!我們這些人都還沒避石粉避成這樣,妳的命比我們還金貴嗎?”
馬大夫慢吞吞地摘下布巾,看壹眼羅川谷,又看了壹眼老太太,露出壹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楚悅拖著曳地的披風,踱步上去問道:“馬大夫,聽說妳是婦方國手,所以我想請教壹下,花姨娘的脈象哪壹脈是滑的,哪壹脈是摳澀的,哪壹脈是中通的,在妳判定她屬於服藥導致的胎象不穩之後,妳有沒有下針於她的三陰經、少陽經,試壹試她中的是哪種藥物的毒呢?”
馬大夫張著嘴巴想了壹會兒,從嘴裏幹巴巴的蹦出了兩個藥名:“蒲黃,木通。”
“哦?原來是蒲黃和木通,”楚悅微微壹笑,“我前段時間在書上讀過,這兩種藥都屬於寒涼藥物,有下泄和通淋的作用,常見於各種滑胎藥的配方中,如此看來,花姨娘的確是服藥導致的胎象不穩,而不是她本身身子虛弱導致的。”
馬大夫下意識地擦壹下額頭上不存在汗水,囁嚅道:“唔,她自己身子也是弱的,睡眠不好也有壹定的影響……哦,她這兩個月好像還經常吃螃蟹。”
“螃蟹?”老太太奇怪地看馬大夫,忍不住問,“這些情況,妳下午診脈的時候怎麽只字未提?”馬大夫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風揚咨詢百科全書:“螃蟹又怎麽了?我昨天也吃了壹大盤子,難道也有毒?”
楚悅微笑:“常人吃螃蟹沒有太大的忌諱,只要註意莫冷食莫多食,然後吃的時候佐以姜末和燒酒,就可以放心享用美食了。而孕婦則不然,對孕婦而言,螃蟹是同木通等藥材壹樣寒涼的東西,吃得多了,甚至可以達到吃壹碗滑胎藥的同等後果。”
“可是,滑胎藥跟催生藥究竟有什麽區別?”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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