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惟揣摩了一下这句话:“那您的意思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
他突然一个激灵,跳下了床,抓住莫傲骨的手,因为紧张,他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了起来:“我爸妈怎么了?”
莫傲骨轻轻拨开他的手,跳了下来,然后拉着韩诺惟在下铺坐下,他的眼神温和而诚恳:“孩子,不是我有意瞒你。我是希望等你变得更坚强一些的时候,再告诉你。”
韩诺惟浑身发冷,他坐牢后遇到过各种打击、欺骗与背叛,却不曾想过家人会出问题。他拼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前辈,请您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妈……不行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哀求。
莫傲骨看着低下头去的韩诺惟,还是有些犹豫:“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韩诺惟的愤怒、担心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竭尽全力抑制着自己的音量:“是的。请您告诉我。”
莫傲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只是娄烟,他们俩……都去世了。”
韩诺惟只觉得眼前发黑,直冒金星,他下意识地想要大吼大叫,却惊骇地察觉,自己无法呼吸。他拼命张大嘴巴,用力地吸气,但怎么都吸不着。他像是被虚空包围,一片黑暗,望不到边。
韩诺惟憋得满脸通红,咳了好几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莫傲骨见状,立刻擒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从喉咙上硬生生掰开。
韩诺惟刚一喘气,一股呛人的腥味立刻冲上喉咙,他顾不得说话,冲到马桶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其实韩诺惟吃的并不多,很快他就吐不出东西了。但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胃部,让他持续不断地干呕,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胃液都快吐光了,才精疲力竭地瘫在了地上。
呕吐物的刺鼻气味令他头晕,但他并不排斥这难闻的环境,他甚至想让这晕乎乎的感觉持续久一点儿,就像深陷一个喝醉了的梦境,丑陋却不想醒来。
韩诺惟发着呆,忽然问了一句:“今天是几号?”
“12月13日。”
“一年零三个月。”韩诺惟喃喃自语,“我上次见到爸妈,是一年零三个月前,然后就只通过一次电话。”他抬眼向天,“我曾那么蠢,信了南泽雨的话,竟会傻傻等着警察。等他们查明我的清白,等他们放我回家,等他们允许我和爸妈见面。”
他忽然莞尔一笑,“我他妈真是中国好公民。”
他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再一步步挪回到床边。莫傲骨见他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的,以为他会哭出来,但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雕像。
走廊里传来某间监室的打闹声,狱警用警棍捅了捅金属门,直着嗓子骂了两句,打闹声平息了,又传来隔壁压抑的看好戏的窃笑声。
窗外,呼啸的风卷着地上的沙石,像小鬼阴森森的啼哭,又像神怪的桀桀怪笑。韩诺惟侧耳去听,竟听到有女人在唱歌,他屏气凝神,集中注意力听了好一会,赫然发现,那人唱的竟是小时候母亲给他唱的《螃蟹歌》:“螃海螃海哥哥,一个一个壳壳。八只八只脚脚,求你莫来夹我……”
韩诺惟怔怔听了一会,心底某处被柔软地触动了。他跟着轻轻哼了一会儿,见莫傲骨没有反应,忍不住推了推对方:“您没有听到?”
莫傲骨莫名其妙地问:“听到什么?”
“有人在唱歌啊。”
莫傲骨有些疑惑,“不是你在唱歌么?”
“我是跟着她唱的,那人是个女的。”韩诺惟摇了摇头,用手指着窗外说道。
莫傲骨心疼地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歌声忽然消失了,韩诺惟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再唱,颇感失望。
莫傲骨叹了一口气,“你不问问是什么时候么?”
韩诺惟这才如梦初醒,他愣愣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莫傲骨顿了顿:“韩孟昶是在三月十八日,娄烟是在三月二十日。”
韩诺惟心如黄莲,苦涩难言,现在已是十二月,自己竟然被瞒了这么久。他哑着喉咙问:“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莫傲骨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大概是五月。”
“他们是怎么……走的?”
莫傲骨握紧了交叉着的双手,轻声道:“据报道说,韩孟昶是袭警。”
韩诺惟大笑了起来,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爸连杀鸡都不会,这样的人会去袭警?这借口找的真是新颖。袭警成功了吗?”
莫傲骨答道:“死了个警察,还伤了一个。”
韩诺惟冷笑一声:“怎么袭击的?警察不配枪吗??”
莫傲骨说:“详情我也不清楚,报道只说,是汽车爆炸。似乎是韩孟昶约了警察谈话,说要自首,但是后来汽车爆炸,他与警察同归于尽,另一个警察没有上车,被炸断了腿。”
父亲的音容笑貌在韩诺惟的脑海里闪现,接着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他强忍住难受,接着问道:“那我妈呢?”
莫傲骨踌躇了一下,斟酌着字句:“据说是知道韩孟昶出了事,接受不了,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
韩诺惟忽地一下站起来,撞到了上铺的床板,他顾不得揉脑袋,“我二月份的时候,跟我爸通电话,我爸说她情况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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