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游原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三点了,股市收盘了。他想起自己那几只被“套牢”的股票,不觉一阵烦闷。“你还有事吗?”他不耐烦地转着转椅。
冯烈祖将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收了起来,他背上斜挎包,一脸欲语还休。
“庞总,我怀疑万国侯和南泽雨关系不一般,不是瞎说的。”冯烈祖下意识地抠着挎包上的塑胶字母,“您知道方旬吧?”
“好熟的名字……好像是哪个区的警局负责人?”
冯烈祖改用指甲在字母上面划拉,“不是哪个区的,他是市局的副局长。”
“哦,怎么啦?”
冯烈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方旬跟我是高中同学,大学的时候虽然去了不同的学校,但是一直有联系。后来,他进了警局,我做了记者。早期,他局里的宣传工作,都是我帮忙的。”
庞游原转动着的转椅慢慢停了下来,他从冯烈祖吞吞吐吐的话里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算是礼尚往来吧,有时候他会稍微透露一点点消息给我,我的好几个独家来源都是他。”冯烈祖长出了一口气,“万国侯这个人有问题,也是某次我找他喝酒时,他告诉我的。”
庞游原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摆设,无意识地摩挲了起来。那是一匹黄铜雕刻的小马,马背上停着一只苍蝇,寓意“马上赢”,取了“马上蝇”的谐音。这是他刚升迁为采编部主任的时候,冯烈祖送给他的。他并不喜欢这东西的造型,但却相信冥冥中或许真有天意,因此,几次搬办公室,他都舍不得丢掉这小玩意儿。
“万国侯是外国人,这件事就算往深了挖,也只能算到这个外国人品质不好、不遵纪守法上。”庞游原深思熟虑的时候,嘴巴会稍微往上撅,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儿像国内的某个“老戏骨”。冯烈祖一时想不出来名字,但他又有些羡慕,庞游原真是长了一副“领导”的面孔。
“但假如他和南泽雨有勾结,南泽雨收受了他什么不得了的好处,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庞游原并不喜欢南泽雨,他还记得之前报道市局的一位优秀警官的事迹——普通警官默默无闻地资助了十几个穷困孩子上大学,南泽雨作为厅长出席沟通会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傲慢。一切对媒体不屑一顾的官他都不喜欢,不尊重“无冕之王”的人,早晚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庞游原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牵动了嘴角。
“老方,啊,就是方旬,他虽然对顶头上司非常尊敬,但他也看不惯一些事。3月6日叶颖君出事,万国侯去局里草草录了个口供就算完事了。后来,他们又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物证。”
庞游原打断冯烈祖,“什么物证?”
“我不知道,老方没有说。”冯烈祖又开始无意识地在包上划拉着手指头,“他只说,他做了快二十年警察,头一回感觉里边的水这么深。有了新物证后,他们又叫万国侯去了警局,您猜怎么着?这次是南泽雨亲自审问。哼,说是审问,还不如说是拉家常。”他忽然压低了一点声音,“另外,万国侯跟马道生的案子也有关系。”
冯烈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怎么地让庞游原紧张了起来,后者赶快喝了一口茶,定了一下心神。“马道生的案子上面不让写,你应该知道。”
冯烈祖点点头,“我也不打算写这个,我是想说,马道生的事情、叶颖君的事情,都跟万国侯搅在一起,这些案子又都是南泽雨的人经手的,南泽雨的老婆跟万国侯还在一起吃饭、开车什么的,还带着自己的孩子,这些事情放在一起看,是不是就有点意思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进来!”
一个年轻编辑捧着二校的大样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庞总,二校来了。”她看到冯烈祖,愣了一下。
“放在这儿吧,今天效率很高啊。”庞游原夸奖了她一番,后者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庞游原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今天先不说了,我要看大样了。”
冯烈祖急了,“庞总,您看,能不能在2版先发一个头条,配两张图,就以停车场偶遇为契机,强调高官夫人与凶杀案嫌疑犯的特殊关系。”
庞游原面无表情地说,“就你手里这点儿东西,72版我都不想给你发。”
冯烈祖肩膀一垮,“别啊!”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知道接下来两个星期都得做抗战胜利的专题,过了九月初,才能报这些东西了。”
“知道你还添乱?你找的这点东西不行,发出来就是麻烦。”
冯烈祖又问,“那我能不能发3版?”
“哪个版都不行!”庞游原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那个老方能给出铁证,铁证你懂吗?就你现在这些照片,还有你的猜测?发出来当天我就会接到南泽雨的电话,他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就能弄死你,你信不信?”
冯烈祖顿时泄了气,“铁证就判刑了,哪儿还需要我报啊!”他摸了摸半秃的头顶,忽然说,“庞总,其实我还有个机会能弄到第一手的信息,就看您让不让我发。”
“你是不是打算上南泽雨家里偷拍去?”庞游原嘲笑地问。
“不是。看您说的。”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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