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吃过了早饭,陆叶又沿着乡村小道朝国道方向走。
今天比昨天早得多,路上除了遇到一两个早起的老人外,倒不想昨天一样,一路都遇着熟人问候。
“我妈来这么早,是想多挣点,还有估计就是怕遇到太多人。”
陆叶心中一阵思忖,对于母亲叶元秋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一来是觉得这生意好做,怕人跟风,再一个也是被人老问起,会觉得不自在。
“还是要让我妈的心态逐步调整过来。”
陆叶脑海里的计划其实有不少,并不缺机会,在九十年代的如今,如果是一个带着后世记忆的成人,其实是很容易摆脱贫困,遍地都能看到商机。
如同前几天陆叶在小伙伴彭凌云家看到了对方手里的迷你四驱车,这玩具风靡一时,要是搭上车,完全能挣上一笔。
对于陆叶而言,他没法实施操作主要是受限于年龄,所以只能是落在了改变母亲叶元秋的心态和观念上来。
如后世的很多脱贫攻坚工作,强调的第一点就是扶贫先要扶志,要从思想观念上开始改变。
陆叶一路想着未来的“发财大计”,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国道边,被村人称作“大云头”的地方。
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几辆大货车停在了路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大姐,真谢谢你了。”
国道边被稻草灰铺成黑白色的田地里,白霜尚未化去。
一个头发蓬松,衣着略显脏乱的女子,正提着个热水壶往铝饭盒里泡方面,热水倒满,捂上盖子后,又将一张五毛钱的纸币塞到了叶元秋的手里。
“可不敢这么说,我也是做生意。”叶元秋笑着将钱塞进口袋,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
“要的要的,是真谢谢你。”
那个衣着显得有些脏乱的女子,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我家男人胃不好,这地方连小吃店都没,想要给他弄口热乎的,是真没办法。”
“要我说,你们这边早就该弄个加水点。”
在那女子和叶元秋旁边,一个四十多岁黑眼圈极重的货车司机,一手抱着个刚灌满了热水的水杯,一手将最后一口灯盏糕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插了一句。
“可不是……”旁边的女子接话道,“这大冬天的,早上想吃点热的真的是难。”
“我车里还有锅呢,也有个火炉,太麻烦了,没空弄。”那黑眼圈极重的货车司机,将油乎乎的手指在身上的衣服随意擦了擦,朝叶元秋说了句,“这灯盏糕,好吃。”
说着抿了一口热茶,晃晃手,“行了,不说了,要走了,还有好几百里,又要卸货,争取今晚能回个家吃饭。”
“那师父,您慢走,一路开车小心。”
叶元秋看着那货车司机离开,嘴上了一句客气话。
那站在旁边女子,瞥了眼离开的司机,又瞅了瞅叶元秋面前蒙着棉布的篮子,试探性地问道:“大姐,你这灯盏糕是自己做的啊?是什么馅的?”
“自己做的,菜头和芋头母丝。”叶元秋轻轻拉开蒙着的棉布一角,“你拿一个尝尝。”
“不用不用。”那女的连连摇头,“我男人这会儿胃不好,早上怕油腻。”
“胃是真要养。”叶元秋颔首点头,“这胃不好吃得少,久了身体就垮了,你们是两公婆长途跑车,更要注意。”
“是啊,就是没办法呢。”那女子叹了口气,忽然看到了走到叶元秋身边的陆叶,又笑着问道,“大姐,这是你的小孩啊?”
“嗯。”叶元秋轻轻应了一声,又转头望向陆叶,“不是说让你别来了,这么冷。”
“妈,我是过来陪你。”陆叶昂着头说道。
“大姐啊,你小孩真听话,小孩在身边好啊。”衣着有些脏乱的女子不无感慨,“我们就没办法了,小孩就只能丢家里给老人。”
说着,女子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叶元秋看着这女的准备离开,伸手抓了两个灯盏糕,塞到了对方的饭盒盖上,“路上带着吃。”
“这……这……”那女的脸上似有些尴尬,“大家,我男人这会没法吃。”
“你吃呀。”叶元秋声音清脆,笑了笑,“听你口音,不是我们这边,尝尝看。”
“唉哟,那……谢谢大姐你了。”
……
陆叶站在一旁,看着端着饭盆还带着两灯盏糕的女子回到路边,小心翼翼地爬上车,又抬头看了眼叶元秋。
“妈,人家跟你说那么久的话,就是想免费吃你一个灯盏糕,你还给两个。”
“看出来了。”叶元秋毫不在意,“就两个灯盏糕,人家前面也给了五毛钱的。”
“妈,不是这样。我们是做生意啊,价格要统一,还有其他司机看着呢。”
越是小生意,越不能大方。他后来曾听一个朋友的妈妈说起过,年轻的时候也卖过盒子糕,然后时不时就遇见熟人,还有小孩子,抹不开面子收钱,结果没几天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陆叶是真觉得不能有这种“大方”的念头。
况且,方才离开的那个女的看着有些蓬头垢面,衣服也脏,但衣服其实是购买的,只是长期不好梳洗的缘故,比起陆叶家里这时候,大多数还是裁剪布匹自己做,经济能力上明显好得多。
功利些来说,这种国道边摆摊,往来的是长途货车司机,就是拉拢客人都没什么用,还容易给其他要购买灯盏糕的货车司机带来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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