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私宅门口,拍着门。
乓乓乓。
我隔着很远,瞧见胡海波一边拍门,一边对着那金属挡板梳头发,让我想起了一首歌,胡夏的《那些年》,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等会儿见你,一定比你想象的美?
四十岁的胡海波,年过不惑,可心中的那份情,依然纯洁而年轻。
很快,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很可爱,也很俏皮。
胡海波和那小姑娘交谈一阵后,脸色不是很畅快,伸手对我们挥了挥,我们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了过去。
胡海波指着小姑娘,对我们说:她是那姑娘的女儿,是我同学的女儿,她说她妈出远门了,地方她知道,她要带我们去。
我说出远门了?那上车去找。
我上了车,胡海波和那小姑娘,坐在了车后排,胡海波的表情,很是僵硬,像是失去了神采一样。
我劝胡海波:老胡,还是要开心一点啦,无非是早见,还是晚见的问题嘛,急什么?
胡海波的嘴唇稍稍颤抖了一下。
那小姑娘说:我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我一听,算是明白了,那胡海波心里挂念了几十年的班花,原来已经魂归天国了。
听上去,有些悲伤——胡海波鼓起了勇气,却再也见不到班花了。
我们按照小姑娘指的路,越来越靠近我们市的坟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了坟山下,我们下车,有些沉重,腿像是灌了铅似的,走不太动,胡海波看上去,像是要哭。
李善水叹了口气,拍了拍胡海波的肩膀,说道:老胡,带花了吗?
来坟山看人,得带白花。
胡海波不知所措。
李善水小跑到了一个小山包上,摘下了最纯洁、最白的鲜花,一共采了十几朵,凑成了一把,递给了胡海波。
胡海波捧着花,准备要上山了,冯春生则凑了过来,说:等等,这花看上去不太新鲜啊,得拾掇拾掇。
说完,他去了山边的一条小溪,捧了一掬清水,小心翼翼的洒在了花上。
白花沾露水,顿时鲜艳、朝气了好多。
我们这群人,真的像大学生表白时候的基友一样,为他出着各种主意——只是,现在确实沉重,斯人已逝啊!
胡海波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捧着花,一步步的,像行尸走肉一样,上了坟山。
上坟山的路上,小姑娘说她的母亲,是得了宫颈癌去世的,检查出来的时候,是早期,本来可以治的,但是她妈妈一直带着她一个人,过着单亲妈妈.的生活,每个月除了开支就剩不下什么钱了。
她妈妈虽然有些存款,但想把钱留给她当嫁妆,压根没有去医院治疗,熬了半年——人没了,走的那一天,大概是三年前。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和今天一样,到处都开着白花,可美了。”小姑娘很懂事:希望我妈妈去了天国,找到一个爱她的人,她这些年,太辛苦了。
胡海波听到了这儿,眼泪大滴大滴的落着,他估计在后悔,如果他早些鼓起勇气,也许……也许班花的宫颈癌就有钱治疗了,也没必要等死。
永远走不出去的第一步——残忍得可怕。
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坟,有些灰尘了,杂草也长了不少。
胡海波一看那墓碑上的名字,就问小姑娘:你妈妈叫黄小果啊?不是叫黄肖果吗?
”我妈妈一直都叫黄小果啊。”小姑娘说。
听到了小姑娘的话,胡海波像是疯了一样,围着坟墓小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啊!啊!啊!
我不知道胡海波发了什么疯,但我感觉,胡海波有话要说。
果然,胡海波跑了十几圈后,猛地把上衣给彻底撕碎了:黄小果——我暗恋了你二十多年了,我才发现,时间太久了,我连你的名字都记错了——滑稽啊!真滑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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