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样子,干脆走到一旁去帮忙收拾路障去了。
两人现在算是坦白相见了,这姑娘的确挺白的。
李月姝问起江旭的行程,江旭自然不能说是去高山县上任的,只说自己带着家人去高山县做生意。
李月姝皱眉道:“朗州民情复杂,汉蛮杂居,五年前僰人叛乱之后,匪患丛生,商道遮蔽,官府又无力剿匪,很多汉人都离开了。高山县因为是朗州连接中原的门户之地,情况更为严重。现在去高山县的确不是什么适宜的时候。”
李月姝行走江湖,虽然有时候看着有点不太聪明的亚子,但是这些情况她了解的肯定比自己清楚。
况且,自己也算是亲身体验了匪患严重,商道遮蔽这两句话,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
而且人家姑娘话说的也很委婉,说什么不是适宜的时候,直白一点讲就是现在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去朗州做生意。
不过自家事自家知,江旭不好解释,只能笑道:“多谢李姑娘提醒,只是我的确有一些不得不去的原因。不过,我会尽量小心的。”
李月姝行走江湖数年,也知道很多时候一些看似不合理的行为背后都有一些不得不为之的原因,也就没有多问。
她点点头续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小郎君多多小心。我之前在追捕那江洋大盗灰狼的时候听过一件事,说是大概半月之前,有人传下话给高山县附近的山匪,让他们尽量截杀去往高山县方向的车队。所以,今日小郎君你们遇袭一事很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江旭听了悚然而惊,自己两次遇到劫匪可不都是坐着车的时候嘛。
他想了想问道:“李姑娘以为是什么人会传下这种话?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号令群匪?难道是什么大的山匪头子?”
李月姝摇头道:“应该不是,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一个山匪,为了活命才说出这个消息的。他说这个消息是从上面传下来的。而且据我所知,高山县附近的山匪都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虽然实力不一,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有号令群匪的本事。所以,我认为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官府传出来的。”
江旭一惊,道:“官府?官府为什么会传出这种命令?这样一来岂不是自掘坟墓,纵匪作乱,商道断绝,谁人还敢来高山县?没有商人来往,他们如何征收赋税?商业不兴,必然导致民生大乱。”
李月姝道:“小郎君说的极是,只是这朗州的官场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所以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
接着,李月姝便向江旭解释了一番。
原来,朗州这地方在大周以前是蛮族世居之地,大周开国之后,这里的土司们上表称臣。
但是自从大周中期以后,国力逐渐衰落,这里的土司们多次起兵叛乱,虽然最后都被朝廷镇压,但是这造反的传统却是留了下来。
二十年前,最后一次大规模叛乱被镇压之后,朝廷在朗州改土归流,将土司们世袭的制度变成了流官制度,将朗州分成高山,恭水,邪施等六个县,由朝廷派官员管理。
但是毕竟是王朝末期,改土归流的并不十分彻底,无论是朗州宣慰使,还是知州,同知,通判等佐贰官,包括下面的各县知县以及县衙属官,大多数都是由以前的大小土司兼任的。
所以,朗州看似跟天下其他地方一样都是朝廷的地盘,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里还是土司们的地盘。
尤其是杨、夏、谢,郝四家大土司的势力更是根深蒂固。比如,朗州宣慰使就是当今朗州最大的土司杨汉明担任的。
这些土司们当官的心态自然和朝廷其他地方的官员不一样,他们恨不得朗州越封闭越好,这样一来,他们的很多小动作就可以更容易地操作了。
所以,李月姝说的官府指的其实是土司们。
江旭听李月姝一通解释说明后,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他敏感地意识到,山匪们收到的那一道命令很有可能是针对自己的。
因为李月姝刚刚跟他说过,高山县三年之间换了五任知县,第一个带兵剿匪的时候中了埋伏死了。
第二个则是喝醉酒之后掉进河里淹死了。
第三个上任三个月不到就疯了。
第四个则是干脆辞官不做,直接告老还乡了。
第五个据说现在还在上任的路上,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李月姝说的时候神情闪过一丝激动,但是很快平复,只是江旭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三年五个知县这件事上,死了两个,疯了一个,一个直接吓的辞官。
那第五个,岂不就是自己吗?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知县落到自己头上是个坑,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大的坑。
他的心顿时有些拔凉拔凉的。
高山县,贵县貌似有点费父母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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