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迎香在留守的日子里,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当刘克豪出现在她床前时,她看一眼身边的儿子,又看一眼刘克豪,忽然眼角就滚出两行泪珠,还没等刘克豪开口,她便说:克豪,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去朝鲜前线。
刘克豪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抱起刚出生的儿子,在病房里一圈圈地转着,嘴里咕哝着:我有儿子了,二十年后就又是一个战士了。
然后,才扭过头,冲王迎香道: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王迎香看着酣睡的儿子说:不用你起,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刘留。
刘克豪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这名字就是纪念我留守的意思。
行,听你的,就叫刘留。刘克豪笑嘻嘻地把儿子放回到她的身边。
王迎香盯着刘克豪一字一顿地说:孩子生下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现在我要去朝鲜。
只要领导同意,我决不拦你。这孩子我带了。刘克豪说到做到,他又一次抱起了儿子,把脸贴在婴儿娇嫩的小脸上。
这一段留守的日子,对王迎香来说真可谓刻骨铭心。营院还是那个营院,却没有了往昔的那份热闹和活力。她每日里坚持来到留守处,说是留守处,也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院门口有几个土兵在轮流上岗。她大部分时间都会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整个营区。操场是空的,营房也是空的,一群麻雀自在地落在操场上,大胆地欢叫着。她的心和整个营房一样,也是空落落的。
在留守处的墙上,挂了一张朝鲜地图,三千里江山便尽收眼底,上面还被她贴了许多的小红旗。她通过报纸和部队的内部通报,及时地了解着自己部队的动向,然后她就像指挥员一、样,根据部队所在位置,贴上相应的红旗。然后,就长时间地站在地图前,想象着硝烟中的战场。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后来上楼下楼的,她都得用手托着了。她经常喃喃自语着:孩子,你快点出来吧。你出来了,妈就解放了,就可以去朝鲜打仗,保家卫国。
儿子刘留终于在她的千呼万唤中降生了。她随着儿子出生后第一声嘹亮的哭声,便再也遏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儿子一天天地大了,她赴朝的梦想也在一天天滋长着。正当她满怀信心地争取赴朝时,她得到了一个消息,第一批赴朝的参战部队回国休整了。第二批参战部队又雄赳赳地跨过了鸭绿江,第二次战役已经结束,第三次战役已经打响了。
回国的部队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悄悄地回到了营区。她从气势上就感受到整整一个军少了一半的人,她拿着一串钥匙,给每一个班开门。轮到有的班时,她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取钥匙。当她再喊时,队伍里就有人答:五班没人了。有的班甚至仅剩下一名战士,默默地走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钥匙。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嘴唇颤动着,眼泪噙在眼角,迟迟没有落下。忽然,她疯了似的跑到军医院,医护人员正忙碌地安置着伤员。她找到医院的政委,一把拉过他,劈头指责道:政委,你没有完成好任务。
政委惊讶地望着她,一时无语。
你们医院没有把我们的伤员抢救回来,这哪里是一个军啊,分明连一个师都不到。
政委的眼圈红了,别过头去:院长,我们尽力了,除了那些牺牲的,伤员我们都带回来了。
她走到一个伤员面前,仔细地辨认着,她认出了五连长,忙拉过他的手,哽着声音说:五连长,我王迎香向你致敬。
五连长的眼睛上缠着绷带,他颤颤抖抖地把手伸向空中:院长吧,我们五连可没丢脸,插入敌后,三进三出。我们回来了,可许多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把五连长拥在怀里,安慰道:五连长,别难过,等部队休整完,我和你们一起上朝鲜,咱们再杀回去。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但看到眼前这支残损的部队,她感受到了这场战争的残酷。
她是怀着一种悲壮的心情回到家里的,自从儿子出生后,她就请了保姆,把孩子完全交给了保姆和刘克豪。听到部队要回国休整的消息,她就没日没夜地留在军营里,先是组织留守的战士打扫营院和战士宿舍的卫生,然后又在营院门口扯起了鲜艳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战友回国。
忙碌让她一连十几天都没有迈进过家门。这天晚上,她终于回了一趟家。
刘克豪见她风风火火地回来,有些吃惊地说:这么晚了,你还回来?
她坐在刘克豪面前的椅子上,表情冷峻地说:刘克豪,我要和你谈一件事情。
刘克豪放下手中的报纸,盯视着她:谈吧,我听着呢。
她坚定地说道:我要去朝鲜。
刘克豪一脸不解地问:你们部队不已经回国了吗?
这是休整。休整完了,还是要回朝鲜的。
你去不去朝鲜,这是你们领导的事,找我谈什么?
你得给我写份保证书。说完,她从桌子上拿来纸笔,放在刘克豪面前。
刘克豪犹豫着问:现在就写?
现在就写。她已经急不可待了。
刘克豪握着笔又问:写什么?
你就写绝不拖累我,孩子由你和保姆照顾,你支持我去前线。
刘克豪便照着王迎香的意思,很快写完了保证书。
王迎香把保证书拿在手里,上上下下地看了几遍,觉得万无一失了,才把保证书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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