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长安城秋高气爽,走在大街上,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笑容来。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
毕竟这一年大唐可谓蒸蒸日上。外部征战连连告捷,内部的休养生息也初见成果,至少和去年相比,城外那一片片土地上都是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
苏家在城南有一块庄子,不大,只有百亩大小。庄上的庄户也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三户,都是从前隋就跟着苏家的人,老实可靠的很。
这庄子是属于苏进的,苏珏另有一块在城东,而苏谪的就远了,毕竟封了县子,细算来那块地如今还不属于苏谪,洛阳附近如今还是王世充的地方,李唐的手伸不到那儿去。
秋收时节去庄子是苏家的传统,事实上这几乎是所有勋贵的传统。在这个极为重视粮食的年代,主家和庄户一起享受丰收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苏昱从去年就跟着苏进苏妈去了庄子,年纪小没力气干不了重活,却也迈着小短腿抱着一大摞麦子在地里来回跑。今年长高了不少,麦子的分量自然多了许多。却也不是负担,真正的负担是还要照顾一旁同样捧着一摞麦子的苏芸。女孩子明显不如男孩子皮实,跑得快了就容易摔倒,东西拿的也不是很多。
白天忙碌一天,晚上就要大吃一顿。早上刚割的麦子晚上已成了一张张烙饼。烙饼很大,很敦实,一个个摞在一起装满了好几个竹筐。到了饭时,庄户上门,与主家相互道和,顺便揣几张烙饼回家。若是往年,也就只有这样,今年苏家老爷子和苏进都升了官,又一家发了一块猪肉,一碗水酒,惹得一干庄户止不住的感恩涕零,直道“主家仁慈”。
苏昱不喜欢吃猪肉,或者说不喜欢吃现在的猪肉,那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让他颇感不适,完全没有记忆中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感觉。所以发猪肉这种伙计就不掺和了,和苏芸两个一人拿一个勺子往碗里舀酒。倒是不用递,庄户们没有让主家递东西的习惯。
所以说阶级这东西有时候还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酒是米酒,不咧,糯糯的很揉。苏昱趁大人都不在附近的时候偷偷尝了一口,像果汁多过酒。可就是这种酒,在如今也是稀罕物。大唐现在粮食不多,活命百姓尚很艰难,能用来酿酒的都是陈年的谷物。就是这,也不多。李渊如今虽说没下禁酒令,但满朝的权贵都下意识的减少饮酒的次数。
这种自觉的行为,让苏昱很是吃惊。
两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笑呵呵的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们倒酒是一件很喜人的事情,再加上苏昱去年已经经历过一回,勉强算得上熟能生巧,小嘴甜得可以,更惹得一干庄户发誓定当报主家活命之恩。
这种话苏昱觉得听听就好了,印象里貌似从前在别的地方听多了这种发誓若放屁的话,可在这时候誓言却是个很严肃的东西,说怎样,就一定会怎样。哪怕发誓人自己做不到,也会叮嘱自己的子孙一定要做到。
最突出的例子就是现在苏府的张管家。那还是前隋未立的时候,张管家的老家因为战乱被洗劫,全家只剩下他一人逃难到长安。一路没有吃食,虽说当时身强体壮却也在快到长安的时候饿昏了。巧的是碰到了和苏谪一起出城游玩的苏进,就这般被救了下来。
其实,依着当时苏谪的意思,等张管家身体恢复了就赠他写银钱让其还乡或在长安城外置办些田地,就此过活。可就是为了报答苏家的一饭活命之恩,张管家硬是到官府给自己改了奴籍,投身苏府二十余年本本分分。
细想来,若不是苏家没有收家臣的习惯,怕是张管家都会成为家臣。
没到秋收时节都是忙碌的,别看舀酒这事儿挺简单,可要是连着舀上两个时辰,也让人困乏,何况苏昱如今只是个孩子,更是疲倦。草草的用了饭,小身板往床上一趴,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那副贪睡的样子让苏妈看着直想乐,笑着给苏昱掖了掖被子,嘱咐小环小心伺候着,便也离去了。
毕竟小苏芸也需要照顾。
外面看起来苏昱是睡着了,可实际上他却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穿着简单,没有现在衣服那么繁琐。男子均是短发,便是女子也有许多是短发,瞧着是洒脱,却说不出的怪异。
街路上没有土,房屋比城墙还高,不点油灯,不点蜡烛,只要按一下墙上的东西屋子就亮堂堂的,很是神奇。时不时的,还会有一辆怪模怪样的铁疙瘩从身旁呼啸而过,那速度怕是比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还要快上几分。
苏昱受到了惊吓,想要醒来却觉得其实这怪异的所在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心里头莫名的升起一种名为“亲切”的感情。
这把他吓坏了。
所以,苏昱跑起来了!他想念呆呆的小环,想念可爱的苏芸,想念慈爱的苏妈,甚至想念总是板着脸的苏进。可无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出这奇怪的地方,反而四周那些穿着怪异的人还笑着冲他招手,笑着对他说着话。
“回来吧,回来吧……”
慌不择路的苏昱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一处破旧却熟悉的城墙时才停了下来。他认得这段城墙,那就是承天门的样子!
从怀里掏出国子学发的腰牌,高举着冲城墙大喊,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转首再看,周围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十分渗人。
苏昱忍着眼中泪水,再看向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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