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此事一扰,非但误了早饭点,连午饭明兰都不想吃了,叫崔妈妈强押着用了半碗冬笋香菇鸡汤泡糯香碧梗米,却是味同嚼蜡。
那边厢邵氏已知宫里来人,本以为明兰会接旨入宫,谁知等半日不见动静,反听说前头一番大闹,两位天使怫然大怒而去,扬言要问罪抄家,她顿时惊得一佛升天。自上回被逼着出面打发了夫人后,她开始惧怕明兰,只遣了身边亲信的媳妇去询问。
翠微耐着性解释了半天‘不过是场误会’云云,却听来人还在支吾甚么‘为免宫里贵人着恼,还请二夫人忍些委屈,进宫一趟才是’;翠微当场冷下脸,不悦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咱们夫人自有主张,大夫人不知外头情形,只管享清福便是。”
见那媳妇扭捏作态的模样,既怕得罪明兰,又盼无祸沾及自身,翠微心下轻蔑,暗觉邵氏此人实是无胆少义没担当。
匆匆将人打发了,翠微转身回去,穿过庭院时,见绿枝在正屋外头的廊下,守着一座红泥小炉咬牙切齿,微微发亮的炭丝中冒出一股甜香,她笑道:“你这妮,烤什么呢,午饭才吃了多久,也不怕积食。”
绿枝拿一柄小巧的紫金铜火钳拨着炭火,恨声道:“小桃那死蹄,也不知溜去哪儿了!把几枚毛栗当宝似的,说这是今年最后得见的了,非要我看着火,也不看看什么天,动不动飘雨丝,能烤出什么好味来!”
翠微不禁莞尔,又问:“夫人还歇着么?”
绿枝摇摇头:“崔妈妈叫我在门口看着,不许院里喧闹,想叫夫人睡个午觉,可我听里头没断过说话声。”
翠微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里屋,刚掀起帘角,就听崔妈妈低缓温柔的说话声“……如今什么都还不定呢,夫人别胡思乱想,没的着急伤了身”,她过了片刻,听里头没了声响,才抬步进去,屈膝福礼后,回道:“大夫人遣来的人已回去了。”
明兰披一件半旧的月白色云纹织锦的暖裘,乌发松散了满肩,斜靠在床头躺着,她瞧翠微提及邵氏时面色不虞,便道:“可是来人说什么胡话了。”
翠微气呼呼道:“我好说歹说,倒是把人打发了;只气事到临头,不见问夫人身半句,只顾着怕连累了她,还劝夫人进宫呢!哼,便是块顽石,捂了这两年也暖乎了!”
平日明兰听到这话,多不以为意,此时她正满腹心事,闻言皱眉道:“叫廖勇家的多使几个丫头去那头盯着出入,别闹出事端来。”墙头草的麻烦!
此话正中翠微下怀,笑着应了声便走。
明兰心中烦乱,又不放心儿,便叫崔妈妈去看着团哥儿,自己挨着被褥睁眼平躺,满脑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一边盼自己是吃饱了想多,一边却隐隐觉得自己没错,只恨古代通讯落后,在现代一个群发短信能搞定的事,在这儿却这么麻烦……
想得疲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做了一堆连七八糟的梦。先是曼娘率黄金圣斗士打上门来,威胁她交出七龙珠,她瞠目问‘不要雅典娜么’,然后羯奴攻入京城,捉她回草原表演胡笳十八拍,结果发现她是个音痴,立刻打发她去洗马刷羊,正洗着,忽然旅团从天而降,杀光整个部族,只为她洗的那匹窟卢塔族马的火红眼,跟她搭班的羊倌断气前,扯着她的肩颤声道:“……原来……你……真的……会带来腥风血雨呀……”
咦,快死的人了,怎么还扯她肩膀晃得这么有力?
——明兰被晃的悠悠醒来,迷蒙的眼前出现绿枝放大的面庞,她急急道:“……夫人,夫人,您醒醒,郝管事遣出去的人回来了,您不是叫我一有人回来立刻叫您么……”
明兰猛的惊醒,定定神,赶紧叫绿枝服侍自己起身更衣。
外头雨已停了,天色昏黄,夹着半边依依不舍的蒙蒙灰蓝,远处添上几抹黯淡的橘红,映得庭院中的树叶都带了些许颓废,池边几株秋日里栽下的晚菊叫风吹的微微摇晃,仿佛诗里写的那般,黄昏月影残菊落,晚风秋水澹碧波。
明兰扶着翠微稳稳走去,傍晚凉爽的空气叫她精神大振,偏厅不很远,几步便到,只见郝管事已躬身等在廊下,身后跟着几个满头大汗的小厮;一坐定,明兰便赶紧问情形如何。
郝大成统共派出去十几个小厮,此时陆续回来几拨。明兰心知此事干系大,倘若之后无事,自己岂非有挑唆抗旨之嫌,是以也不拿无手书等信物,只叫小厮去传上一句‘倘若宫里有来宣旨的,请多叫小心,我家夫人觉着不对劲’。
小厮们跪下行礼后,明兰叫他们站着回话。
最早回来的去钟家和段家报信的,非因这两家近,而是待报信人赶去时,段夫人和钟夫人已携婆母和儿女进了宫,小厮一问主家已走,便飞也似的赶回来。
——明兰心头一惊,连这两家也饶上了,难道自己真料中了?
其次是耿家,因耿宅远,快马赶去的小厮恰好早到一步,上气不接下气的传达完主母的话,前头宣旨的仪仗便到了。耿夫人虽不识字,但心思灵活,明兰的话,她既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因怕抗旨连累了丈夫,一咬牙,便将儿女从后门送出,对天使只道‘去外地走亲戚了’,然后自己跟着入宫了。
——明兰摇头叹息,却也无可指责。
末了,那小厮还道:“耿夫人还说,请夫人看在相交一场的情分上给她做个证,若她有个好歹,叫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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