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折腾了四日,到了第五日,皇帝终于良心发现,放郑大将军回家奔丧,另几位重臣也各得了半日的假,还是轮流的。
郑家置好灵堂后,可怜两都不能在亡父亡母跟前守着,总算长儿女不少,好歹撑住了场面——其实,哪怕没有儿女守灵,端看日日祭拜之人串流不止,热闹红火堪比菜市场,又有圣旨厚葬,就知郑家情势正好。
煊大去过后,绘声绘色的将情形说给明兰听,聊解产妇闷闲,末了,迟疑得说了件事——那日落山坡激战后,检首lùn_gōng时,从死人堆里扒拉出了顾廷炜的尸首,据说第一轮乱箭齐射就死了;将尸首送回宅,夫人当场晕死过去,醒来后,大半个身动弹不得。
明兰不欲多语,淡淡道:“薄熙小将军家渊源,他领的箭阵自是凌厉无双。”对这种明火执仗要害她母性命的人,管他去死呢。
煊大笑笑,也不再多说。其实照她看来,来探望明兰母的贵家女眷不见得比去郑家祭灵的少,可见顾廷烨眼下圣眷正隆,而那顾廷炜居然敢邀集山贼上侯府杀人放火,何止胆大包天,简直疯了,傻才会替他家说话!
次日,总算轮到胡休沐,午间便与明兰在炕上用饭,炕桌上摆一盘清炒芥兰,一碟蜜汁胭脂鹅脯,一条鲜美的清蒸鲈鱼,另一大盅荷叶口蘑鸡汤。
胡吃相凶猛,吃得八分饱才撂下筷,微微叹气道:“说起来,这竟是回来后,与你吃的头一顿饭呢。”很伤感,很感慨。
明兰盯着他的脸:“你什么时候去把胡刮了吧。”
“这段日,你都一个人吃饭吧?”继续伤感。
“你胡上没挂汤么,要不要巾。”
胡不悦了,瞪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什么呀我说。”明兰咬着筷想半天,“我挺着个大肚,一不能踏青游玩,二不能吃酒看戏,连拜佛都怕庙里人多冲撞了……每日都是吃饭睡觉看账管孩,日复一日,有甚好说的……你这一去就是半年,行军打仗的见闻可不比家里的鸡毛蒜皮精彩得多么?还不若你说我听。”
不知怎的,这句话像把闸刀,一下关掉了胡的说话兴致,胡沉默了许久,才平淡道:“有件事,早就该跟你说了,一直没功夫……曼娘母……”
他顿了下,明兰提起一颗心,“找到我部大军处了。”
明兰艰难地咽下米粒,“那,然后怎么样了呢?”这家伙真可恶,说一半留一半,端缺乏讲故事的基本素质。
胡正待开口,外头忽传来顾全恭敬的声音:“回禀侯爷,耿大人到了,在门房等您呢。您是这会儿过去呢,还是请耿大人等会?”
皇帝的假不是白给的,其中一个重要行程就是去郑家祭灵,是以同日放假的顾耿二人相约结伴齐去。胡稍稍沉吟,看向明兰道:“不好叫老耿等,他家也是一大摊事等着,我们早去早回。晚上把蓉丫头叫来,咱们一家人吃顿饭。”
“哦,那好吧……”明兰耷拉着耳朵,不情不愿的嘟嘴,被吊起了胃口,断在此处别提多难受了。
胡翻身下炕,整理衣装,转头瞧见她失落的模样,好笑的摸摸她的耳朵:“也没什么大事,跟咱们过日干系不大,你若耐不住想知道,我去叫谢昂那小来跟你说。”
明兰略一迟疑,随即用力点头。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难道要吊她一下午的胃口?既然他敢让个外人来说这事,那她就敢听!
胡出门后,夏竹和小桃合力撤下饭桌,换上个半旧的如意菱角边小炕几,夏荷从外头拿进几个晒得滚烫的靠垫,塞到明兰身后,顿时腰后一片暖热熨帖的舒服,又指挥两个婆搬了架两折的八仙过海绡纱屏风放在屋正中间。
女孩们堪堪收拾停当,绿枝领着顾侯的贴身侍卫,小队长谢昂进来了。
谢昂跟随顾廷烨多年,生死阵仗也见得多了,此刻却红着脸,拧着手,活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隔着屏风给明兰行过礼,绿枝给他搬了把凳坐,高高大大的小伙,偏身只敢坐一半,那姿势别提多秀气含蓄了。
“谢小兄弟,别拘束了,你跟侯爷这么多年了,就跟自家亲戚一般。”明兰努力放柔声音,企图使他轻松些。
“不,不敢……小的……亲戚,怎敢?”谢昂头都不敢抬,明明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见,他却死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动。
明兰继续道:“侯爷跟我说了,过两年再给你谋个好出身,将来成家立业就好了。”
“不不,不必……我娘说,叫我多跟侯爷几年……眼下就好,就好。”谢昂一边辞谢,一边在肚里哀怨侯爷为甚给他摊上这么个差事,主母和侯爷的前任外室——多尴尬的话题。
明兰又柔声说了几句,见谢昂始终羞羞答答,终于泄气道:“侯爷忙得厉害,叫你跟我说说,你就说罢。”
谢昂目光茫然:“说?啊!哦……那事儿……”他心中一团乱,“这个……从哪儿说起呢……”
屏风后传来平静的声音:“就从你见到曼娘时说起罢。侯爷说,还是你最先发现她们母的。”
谢昂叹口气:“也不算发现,实是……”他停顿了下,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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