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今,都成了这样一番局面,太后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于季君这个小儿子的疼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次,她终于没有再哭了。
“唉,老身也是知道,季君不可活,还请大王让他死在军阵之中吧,也免去他的一番苦难,毕竟是大王的胞弟,若是抓回了咸阳处决,大王亦会不忍,这样是最好的法子了!”
太后眼神呆立,面上的神色也在呆立,似乎有些懊悔,似乎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她该有什么表情。
秦国律令,季君之罪,足以车裂,车裂之人,并不会一下子就死,要遭受许多痛苦,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衣物处刑,这对于堂堂季君、秦国公子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辱。
嬴荡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请求,作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
“便依了母后。”
听了这话后,太后才像是回过了身,将脸转过来,望着嬴荡。
“大王说的都对,都是老身害了他,长兄为王,弟应尊者,是老身给了他不尊王的胆子,老身是魏女,十七岁入秦,自此就断了与亲人的联系,先王在时,宠溺八子,老身与先王之间,不过只是秦魏间的一场联盟罢了。
老身有两个孩儿,你像秦人,他们就如同这冰雪里的刀子一样,让人生畏,冷冰冰,没有一丝的温暖,而大王的弟弟季君,则像我魏人,俊秀、温柔、仁和,对于老身来说,他就是这漫天雪地里的火盆。
秦人和魏人的区别,就如同你们兄弟两一样,老身生在魏地,便是魏人,一生都是魏人,是做不了秦人的,所以对于弟弟,自然就比哥哥亲热了一些。”
说到此处,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嬴荡终于明白,她对于嬴壮的疼爱,是源自何处了。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身处异国他乡,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或许就只有季君,才能让她感受到以前的回忆吧,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执念。
太后的神色开始陷入回忆之中。
“大梁的夜晚,热热闹闹的,魏国的士子,也多是风趣的,而秦国的夜晚,就安静的如同冬夜里的黑暗一样。
魏人忙碌了一天,尚且知道夜晚需要快乐,需要想法子忘记烦恼,而秦人忙碌了一天,却只想着睡觉,只想着明天的那一日该怎么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身才多喜欢了季君些。
这天下将来一定是会是秦人的,因为每一个秦人一生下来,就为一场场的战争而活着,不管是种地的,还是做秦吏的,只要在这片土地上,皆是为了战争而准备。我魏人则不一样,魏人一生下来,只是为了欢乐而活着,为了更好地活着而活着。”
太后喋喋不休,一口气说了许多。
秦魏两国的不同,在某种方面,的确是如她所言的这般。
虽说是秦承周制,但对于周礼,显然是山东诸国的学得更多些。
秦人的祖上是商朝臣子,其后更是世代与异族同居,自然就沾染了许多看似野蛮的习性,在卫鞅入秦国前,秦国更是被山东诸国耻笑为蛮人,天下士子,敢入秦者,甚少。有名的,数来数去,好像就只有一个老子过了函谷关。
后来卫鞅推行法家,法家赏罚分明,但罚的要比赏的重多了,虽说改善了秦国的一些风气,但还是难与魏国相比。
秦国的每个人都像是搭在弦上的箭矢,紧绷绷的,上至百官,下至黔首,皆是为了那一场场的战斗。
咸阳的夜晚,实行宵禁,比起魏人的风雅,秦国人好像就只能等着第二天的黎明,如此法制,能让秦国一统天下,但却不能万年永存,所以到以后,还得变。
一个人的童年,少年时期,才是最美好的,惠文后十七岁以前,都是在魏国度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独自离乡,人的心总是需要一些慰藉,无疑,小儿子季君便是她的慰藉。
历史记载,公元前305年季君造反,也是在这一年,惠文后逝,嬴荡的这个母亲,已经没多少时日能活着了,嬴荡没有理由,跟一个给了他生命的人,和一个即将逝去的人计较。
“季君虽去,可寡人还在!”
听了这话,太后悲戚的面上,终于是露出了丁点儿的欣慰。
“好,好,好啊!”
一连三个好字,接着两人又说了一阵,对于这样的结果,太后已经满意地退下了。
她刚一走还没多久,郎中令白璟在麒麟殿外,求见秦王。
“臣郎中令,拜见大王!”
白璟浑身上下,都还沾着血气,咸阳之乱三日,秦王虽忙,但还是忙不过他呀。
咸阳郎官本有五千,一场叛乱丧失了两千之多,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千之数,可在这短短的三日内,就要杀掉五千多人,就算是那五千多人伸出头颅等待着被砍,也需要不少时日了吧。
“郎中令无需多礼,今日又杀了多少了?”
在这每一天里,嬴荡总要问上两回。
“臣所诛灭叛贼,已达到五千七百七十二人,臣已验明正身,共九十二族,无一例外,尽皆伏诛。”
这一下子,杀了将近六千人,一个咸阳城才能有多少人呢,光是这么多的尸体,都没有地方埋葬了。
“还需要再死人吗?”
秦王如此问话,白璟依旧神色冷峻。
“回大王,还需要再死上一两百,因为总有人喜欢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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