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布之外刺骨寒风尖啸,可围着铁炉团坐的众人一点也不觉得冷。
巴德不在,因为他轮到第一天的夜班岗,这会功夫还在壕沟里数星星。
“感情日羊佬都是废柴?”帐篷内只有自己人,安德烈肆无忌惮评价道:“就这水平,我上我也行!左右不过拿人命填嘛。”
“其实蛮子守的有点章法。三角堡、多重壕沟、城上城下交叉射击,谁来都头疼。单凭火炮一下午没炸膛,就不是普通蛮子。”炮兵科的韦托尔咽下一口蒸馏酒,把酒瓶朝右手边传递
韦托尔右手边是温特斯,温特斯接过酒瓶,但是没喝,接着往右边传。
他叹了口气说:“我挖了一下午堑壕,连在打谁都不知道。城里守将是谁?”
“好像叫什么……亚辛。”韦托尔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赤河部的酋长,蛮人管他叫白狮。”
安德烈一下子来了精神:“白狮?温特斯猎了一头巨狮!脑袋有车lún_dà!好几百斤重!”
“是吗?”
“不是我,是一位猎人杀的。”温特斯一点也不想谈起这个话题。
贝里昂掀开帐帘,端进来一口铁锅,锅里是热腾腾的肉丸汤。
天气冷,食物会很快凉掉,贝里昂把锅架在帐篷中间的铁炉上继续煮,温特斯随手给炉子添了些柴。
食物中止了闲聊,众人先把肉丸捞干净,又就着锅里的汤煮了面条吃。在这“文明世界”边缘的荒野中,几个维内塔人竟吃出一丝家乡的味道。
饱餐一顿后,骑兵科的萨努少尉又提起眼前的攻城战:“我倒好奇,蛮子哪来的炮?他们会铸炮了?还有火药?炮弹?炮手?”
安德烈剔着牙,冷哼一声:“塔尼里亚人都能搞到大炮,赫德人凭什么不能?老马可是说过,赤硫岛重炮上面的铭文都被锉掉了。”
提起已经阵亡的马切洛,大家一时有些伤感。
科纳犹豫地问:“你的意思……可能有人故意提供火炮和技术给蛮子?”
“不用可能,就是!蛮子都会守城了,我说没人教他们,你信吗?肯定是联省泥巴佬搞的鬼!去年整我们,今年整帕拉图人!”
“不能这样武断……”科纳还在挣扎。
安德烈瞪着眼睛,嚷嚷道:“帕拉图周围一圈能铸重炮的势力——联省、维内塔、还有北边的背誓者。不是我们,再不是联省,难道还能是背誓者?别瞎琢磨了!就是泥巴佬在给蛮子撑腰。”
梅森中尉脸色有些尴尬,巴德不在,帐篷里就他一个联省人。
安德烈紧忙补充道:“学长,泥巴佬不是说你。”
梅森更尴尬了,他的笑很苦涩:“没什么,反正联省也没把我当联省人,帕拉图也不把我当帕拉图人。我是两不沾边。”
气氛一时遇冷。
“在帕拉图,我们都是异乡人。”温特斯想岔开话题,把聊天内容拉回到军事上:“我倒觉得帕拉图人不善攻城很正常,他们同赫德人作战向来是骑兵纵横,哪里需要攻坚?骑兵太受重视,步兵就受压制。阿尔帕德不就比塞克勒高一级?”
帕拉图军中,阿尔帕德少将是骑兵出身,而步兵科出身的塞克勒只是准将,主帅亚诺什上将在主权战争中也是骑兵指挥官。
“难听的话都说了,干脆不吐不快。”在一旁生闷气的安德烈却执拗地要把话题拉回去:“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事想和大家商量。”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安德烈身上。
安德烈清了清嗓子,沉声说:“我觉得,不管帕拉图人能不能赢,我们都要早做准备……”
……
……
第一日攻城不顺,第二日塞克勒准将发了狠,从清早就开始向城墙推进,坑道部队也在连夜加紧挖掘。
土城的城墙不高,但帕拉图军缺乏火炮——就算有火炮对于土木构筑的矮墙效果也不佳——只能先利用楯车掩护肃清城下,再掘墙爆破。
赫德人在西墙加筑了两座棱堡,城外挖掘多层壕沟,立木栏矮墙,城上城下布置射手——主要是弓手,少许火枪。
帕拉图军的主要方向是两座棱堡,不先拔掉两座棱堡,没办法攻击城门。
第五军团首席大队的军士米勒推着楯车一路上坡,终于抵达第一道胸墙时,他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因为地势原因,城下的胸墙位置一道比一道高,彼此间不会遮挡射界。
城上城下的箭矢打在楯车上,发出连串“噗噗”的闷声。
米勒的手下高举盾牌,竭力把身体躲在楯车后面。不少赫德人还在用骨箭头和石箭头,奈何不了板甲,但没人想赌运气。
更何况剑盾手只有半身甲,赫德弓手专门射他们的腿。
箭矢的破空声中偶尔夹杂着火枪的闷响,这是最令剑盾手们胆寒的声音。
已经到了墙前十步,但众人都畏缩不前,米勒军士一咬牙,顶着盾牌咆哮着冲向胸墙。
一枚箭矢当胸命中米勒,刺耳的脆响声中箭头和木屑飞溅,米勒身体一滞,但还在继续往前冲。
其他帕拉图士兵见军士带头,也咬牙跟上。火枪手在楯车上架好枪管,开始朝城上弓手射击。
一番搏杀后,赫德人溃败,米勒带人扫清了这一小段胸墙。
城上还在下着箭雨,米勒的右腿中箭,他的同帐战友把他拖回胸墙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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