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各地分局差不多前后脚确定了音波来源——来自植物。
疯长的树、反季节开的花、大棚里的果蔬、甚至遍地的杂草……都成了大大小小的扩音器。
肖征腿都有点软:“内容是……”
平倩如从回响音波解析器里抬起头,哆哆嗦嗦地说:“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想、想起来吧。”
异常能量事件固然罕见,但当范围扩大到全境、时间拉长到几十年,曾经被卷入过异常能量事件的普通人数就成了个不容忽视的数字。这些人绝大部分被被处理、修改过记忆之后,本来过着平静的日子。
可是突然间,那些被窝里玩手机的年轻人、走到半路的行人、趁阳光好出门晒太阳的老人……形形色色的人们,都感觉到了类似的心悸。
周围的亲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突然呆住,提线木偶似的走向附近的植物,把耳朵贴在上面。
植物的“嗡嗡”声里,似乎有什么在反复诱导提醒他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曾经听见过这个声音?
那些变异的植物、可怕的怪兽、高来高去的异控局外勤……曾经被这蜂鸣声从记忆里抹去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破开封印。
随着异控局隐匿在深山里的大楼坍塌,那上面加封的秘密封条猝不及防地被撕开,异兽与特能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天光之下。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我觉得我见过一个骑着蝴蝶形骨架的人从天上飞过去……这段记忆就跟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一样!”
“我家有一面墙上的青苔跟别的墙不一样,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那面墙塌过!”
“我觉得我的记忆被篡改过!”
记忆是一个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根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记忆决定了一个人是谁。
一旦错乱,对人的精神世界几乎是摧枯拉朽的打击。
一开始,气候和植物的反常只是让人们有点不安,但因为没有影响生活,大部分人只是跟着玩梗凑热闹,吵一吵气候变暖的问题。各种异能视频成批出现后,没有人引导的舆论场渐渐躁动起来,人们开始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不过至此,固有认知还算根深蒂固,不安归不安,也没那么容易相信“非自然现象”。
可那些被卷进过特能事件中的人不一样,短时间内大量暴露在类似的信息下,曾经被“回响音”强行压制的记忆会跟着动摇,就像宣玑的涅槃石一样,一旦这时候遇到足够的刺激,真实的记忆立刻就会重新浮出水面。
地下世界的存在并不可怕,地下世界里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妖魔鬼怪也没什么,可怕的是,它们随时能闯进人们的生活,而自己的记忆被修改了,自己都不知道。
恐慌爆炸式的扩散开,会议室的电话、黄局的私人电话被打爆了。
“黄局!主任!”平倩如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失色。
只见一个网络频道播出了一段匿名的电话采访。
变声器里的人用有些迟缓的声音说:“……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上小学,跟我父母探亲回家,回程火车半路脱轨……”
主持人说:“我有印象,当时这件事上了新闻,据说是铁路事故。”
“不是……不是事故,火车不是自己脱轨的,是被怪物撞出去的,那东西像蛇,直径有几米……扑过来的时候满车都是腥味,整节车厢都飞出去了,我当时……我当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这件事我后来莫名其妙的忘了……”
主持人问:“您也觉得自己的记忆被篡改过吗。”
“不光是记忆……不光是记忆……”电话里的人神经质地重复了一会儿,接着,压抑而尖锐的哭腔传出来。
“我记得……我当时是被我妈牢牢地抱在怀里的,我妈……我妈被撞碎的车窗卡住,脖子上的血流得我一身都是……她当时明明脖子断了半边啊……明明……”
“等等,我没理解错的话,您是说,您母亲在这场事故中遇难去世?”
“没有!我妈这三十年一直好好的,不到两个月前才刚因为脑梗去世……但我明明记得她……脖子断了的人,怎么还能活三十年?”
善后科的主要业务是收尸、赔钱、辟谣以及宣传科学价值观。
多年来,外勤们踩着十五人红线,在风口浪尖上惊心动魄,善后科就是他们背后的小透明。譬如英雄电影,一般拍到主角干死反派,头也不回地从一片废墟里走出来,就可以打演职人员名单了——至于爆炸完谁来灭火,一路砸烂的车谁来赔钱,主角一身坑坑洼洼的伤医保覆盖多少,大夫看见此人尊容会不会报警等等,这都可有可无,谁关心呢?
然而“可有可无”的人手里握着回响音机的技术,几十年间消去的记忆怎么没的,现在又怎么回来。
只这一条,外勤们多少出生入死的功劳,都化为了乌有。
单霖说过回响音机是个祸害,虽然只是随口抱怨,但是一语成谶。
“不是有屏蔽器吗?”黄局一不留神,把刚扣在耳朵上的“屏蔽器”碰掉了半边,旁边的秘书赶紧要上来给他加固,黄局摆摆手,“别管我,我没有被修改过记忆,快想办法把屏蔽器下发!”
“回响音”本来就是异控局的道具,他们自己当然也配了屏蔽器。
“屏蔽器”是个挂在耳廓外面的小玩意,形状有点像那种悬挂式
喜欢烈火浇愁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