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玑把袖子一撸,小臂上亮出了火焰色的羽毛,一闪又隐去:“红袖——红不红?”
不是他小时候撒泼打滚不肯叫“小红”的时候了。
盛灵渊哭笑不得:“快滚吧,不要脸,你到底是着急不着急?”
“等我,不许碰!你看到哪了我记着呢!”
盛灵渊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对了,把《千妖图鉴》留下,我得空把你那残卷修一修。”
这就是答应了。
宣玑一高兴就没多想,扫一眼见周围没人,他就一偏头,从左边太阳穴里抽出了一团火焰色的金线,隔空抛给盛灵渊,然后自己开车跑了。
《千妖图鉴》绝望地试图追随主人而去,金线伸出了半米长,又被盛灵渊捏住一头卷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它那心比天大的主人一溜烟地跑去停车位,头也没回。
被抛弃的图鉴瑟瑟发抖地落在了大魔头手里,也不敢闪耀了,老老实实地变回了半本残卷,装起死来。
春节期间,市区交通是难得一见的通畅,跑起车来格外痛快。宣玑吹着口哨,等红灯的时候还拉下车窗,跟一个沿街往车上塞小广告的人搭话。
“把剩下那几张都给我吧,我带单位给同事看看。早点回去,大过年的。”宣玑递了根烟出去,“我说您也别在大马路上晃悠了,别看车少,这两天不堵,开得都快,比平时还危险。”
发小广告的吸溜了一下鼻涕,接了烟,乐颠颠地打发了手里的传单,跑了。
这位可能是寒假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不知接了几份工,传单里有卖房的广告、少儿补习班的、驾校的……五花八门。
宣玑无意中扫到一个假期美术班的广告,传单上画着一副人物肖像。
不知为什么,看见那副画,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总觉得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变灯了,宣玑慢吞吞地踩下油门,忍不住又往传单上扫了一眼。
他忘了什么来着?
盛灵渊把夹着尾巴瑟瑟发抖的小狗放回它自己家,回去净了手,收起了巫人书,翻开了破破烂烂的《千妖图鉴》。
图鉴原作者是丹离,经年日久,缺损了一多半。宣玑自行誊写后放进了左眼,搭配涅槃石使用,以防记忆洗太干净变成真傻子。虽然每一世他都会根据自己的经历增补,但增补的也都是赤渊沉寂后的零星物种了,现在显然已经不太够用。
技术上是不够用,但……能窥见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盛灵渊一边沿着残卷脉络修补缺损页,一边看宣玑的增补注释。
宣玑用的字体是随着时代走的,字迹也在变。
一开始,他写字比较飘,笔迹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快端不住笔的那种。增补内容也言简意赅,能少写一笔就少写一笔。
几世过去,宣玑大概是习惯了涅槃石整整碎碎、反反复复,留下的文字平静多了。
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他在人间干了什么,字练得让人眼前一亮,后面还有了插画。画的是一只他在人间偶遇的食心蚁,惟妙惟肖的,蚁身上的花纹勾勒得还挺精致——就是内容写得不对,盛灵渊顺手给他改过来了。
自此以后,宣玑学会了自娱自乐,字里行间重新活泼了起来。
图鉴中插画渐多,从黑白的线稿变成了彩图。相传有翼族眼里的世界和人不同,天生能感知更丰富的色彩,他在这方面天分卓绝,《千妖图鉴》被他画得花花绿绿的。所记录的内容也不再限于“妖”事,他遇见的稀奇物件、奇闻异事、各地风物……都开始往里塞。
《千妖图鉴》被他增补成了《人间到此一游记》。
再往后翻,他还学会了画“立绘”。
千妖图鉴摊在桌上时,捻过书页,上面会浮起一个一个精致的人像。
宣玑看来拜会过不少历史名人——有些是慕名过去围观。也有些刚开始只是偶然结识,很多年后才发现此人干出了影响历史的大事,忍不住补记一笔。
名人里有忠有奸,有善也有恶。栩栩如生的人像旁边,他摘录了不同版本史书里的记载,又在后面记了自己拜会此人时的私人感受,好像一篇篇……那叫什么?
哦,“独家采访”手记。
这一部分不属于“妖事”,不用补什么,盛灵渊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看得津津有味。
这部分资料要是给古修科那位老龟博士看见,说不定能给人乐得厥过去。不过这是小玑手绘的,陛下决定据为己有,并不想捐出去给别人看。
然后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前面的立绘人像都是微缩的小人,五官细节极度逼真,要是能穿越回过去见到真人,大概可以一眼认出来。最后一页却只是个大致的人形轮廓,应该是没完成的草稿。
可是宣玑留下的气息非常浓重,那“草稿”上甚至留下了他身上独有的火焰色细线,一圈一圈地纠缠着人像,绑成了结,竟解不开。
无端让盛灵渊想起了“山盟海誓”。
盛灵渊愣了愣,轻轻一戳那人像,图鉴上却连个注释都没有,空荡荡的。
他将那人像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隐约在人像胸口上看到了一个字,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字,眼前就突然一花,一道快如闪电的人影竟从窗口飞进来,连滚带爬地抢走了《千妖图鉴》。
宣玑飞太猛没刹住车,整个人从书桌上搓出了好几米,巨大的翅膀把桌上一干物件都扫落在地,兜里一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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