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刺他眼的齐国公,半晌无话,挥退了他下去。
宫里已经杀了一半的人了,十几个重臣,国之脊梁已是没了,再办齐国公,朝廷就要彻底乱了。
他不能办他。
齐国公走后,皇帝叫来了皇长孙,把他立到跟前,扶着他的肩膀与他道,“朕不能叫你的父王回来。”
他只能让他这个现在还在他身边的皇长孙伤心。
皇帝现下已经彻底明白,为何从古至今,当皇帝的只能成为孤家寡人。
当皇帝的,不论怎么做,在人的眼里都是错的。
到了最后,连自己都要怀疑自己。
温尊听了之后,在他皇祖父的注视下,默默地闭上了眼,把所有的失望都掩在了眼底。
他听母亲说,他是在齐国公府出生的,那个时候,他们的父王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只能把他们放在齐国公府。
后来,等他父王离开皇宫,他们终于有安全的地方,他皇祖父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可以去了,他方才回到了他父王的身边,有过上了有父有母的日子。
后来,等再回到皇宫,不幸就又降临。
温尊很想尊敬眼前的这个老人,但他的生母要死了,他的父王远在他站得再高也看不到的地方,他天天站在城墙上盼,也从没盼到他回来过。
他没办法觉得自己是眼前这个江山之祖的亲孙子。
如果真的是亲人,怎么会把所有不幸都给了他们一家?
他那对他父王念念不忘的母亲,就要死了啊,而她怕是连最后一眼都不能看到他了。
他便是伤心,连眼泪也不能掉,因为宫里的公公说,不能在圣上爷面前哭,给他找晦气。
在这宫里,即便他是所谓的皇长孙,却没几样是他能做的事情。
这就是皇家。
“尊儿……”老皇帝摸着孙儿的脸,在皇长孙满脸的忍耐的表情下,他最终慢慢地放下了手,渐渐地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来。
他的小皇后说得对,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会爱他。
他从来不想承认,事到如今,怕是只能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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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的雪还在下,国公府主院门前的雪早上刚刚扫完,用不了一个上午又是厚厚的一层。
国公府离京不远的庄子已经有消息报回来了,国公府庄子里的温棚和谢慧齐想得差不多,有一半被雪压垮了,但有一半建在长亭下的温棚还存活着,只是里面的菜大多已是冻死了。
所幸庄子里的人还是好的,吃喝因去年存的粮够,暂时不成问题。
准备充分的国公府尚且如此,周遭的庄子和百姓家的情况更是惨烈,他们的棚子早已被大雪压垮,就是人也冻死了不少。
这时候,即便是京中有存粮,床上有厚被的许多百姓家,不少老人也在这场雪灾中无声无息地过了。
朝廷上下,一片惨淡。
国公府里,谢慧齐已不再去更多的了,她初九就把国公府现在在国公府备着的东西清点得差不多,初十就开始给那些家中办丧事的各府送了些柴火与炭。
米粮这些,各府都是准备了的,应该不缺,就是柴火与炭用得快,送去一点也是心意。
谷府那边,谷舅父也是几次从鬼门关被大夫拉了过来,谢慧齐听说表姐也差一点跟着去后,整个人都无法言语。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悲痛都有词可说的。
齐君昀这几天不在家,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去了死去那十几家重臣家吊唁,送上了妻子给他们准备的东西。
等到正月十一这天,他就准备不出去了,但到中午,宫里又来了人,说若桑夫人想见国公夫人最后一眼。
谢慧齐听了泪如雨下。
她根本不能动。
这最后一眼,怕是见不成了。
齐君昀进了宫,见了若桑。
若桑从齐国公嘴里知道谢慧齐受伤,现在根本不能动后,她渴望地看着齐国公,“国公爷,那我能去见她吗?”
她就要死了,可她没有办法就这样死去。
她必须再去求那个心软的夫人一次,为儿子,为太子,要不,她无法安心地走。
皇长孙一直站在母亲的床边不语,这时候看到齐国公沉默着不说话,他一把就跪到了齐国公的面前,不发一言,狠狠地给齐国公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后,他抬起眼来,坚锐狠决地看着齐国公--齐君昀直到很多年后,当已是皇帝的温尊再用这种眼神跟他说他临终的决定时,他才彻底明白,在当年尊皇生母死去的那天,他对于温室皇族的憎恨已然深深烙在了他的骨子里,至今他死,他都不放过温家皇族,乃至流着温家皇族血液的他自己。
齐国公这时候却是没再多想,太子走之前,已经恳请他照顾这母子俩,到这份上,他不能再推托,当下就转身去了皇帝处。
“为何要见你的夫人?”皇帝疲惫地窝在龙椅的深处,倦惫地看着底下的齐国公。
“许是求她事罢。”
“求她什么事?”
“照顾皇长孙?”齐君昀淡淡地道。
“朕就不能照顾他了?”皇帝撑着龙椅,慢慢地坐正了起来。
“呼……”齐君昀这时候轻吐了口气,上了殿阶。
这时候,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紧张地提起了手中的手。
皇帝阴戾地朝他们看了一眼,这时候,皇帝身边幸存下来的公公赶紧朝他们摇头,这些侍卫迅速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候,齐君昀已经走到了龙椅处,在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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