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挺好的。”谷芝堇听了点了点头,两家来往甚多,但到底是没长时间住在一块儿过,虽是耳闻过他们教子的用心,但真不知道他们家教儿女这么严厉。
这习惯倒是好,她的那两个儿子因着全家人的补偿心理作祟,到底是放纵了些。
“明早,璞儿他们就会随他们的祖母和二祖母一道来的……”谢慧齐见提起儿女,便说了她婆婆和二祖母明天也会来送一程的事。
谷芝堇仅点了下头,就不再言语了。
国公府在大雪封地的时候,老主母就带着人手过来帮忙了,一直忙到了她身子好了能接手才走,这种恩情,不是一言两语就说道清楚的。
这恩情只能往后还了。
谷芝堇在儿子们见过表姨之后就带着他们走了,谢慧齐也是累极,这时候国公府的下人也在厨房把她的药煎好了,她喝过药就睡了下去,等到再醒,天色已是黑了。
她这一睡,竟是大半日,连家里的齐国公也是来了。
齐君昀见到她醒,眼睛刚放到她脸上,还没张口,就见她朝他伸手,“哥哥,你快扶我起来。”
齐君昀忍不住心口猛地一跳,简直是用跳的从她身边的桌那侧跳了起来,平时再英明从容不过的齐国公慌慌张张地走向了她。
谢慧齐咬着牙站了起来,再次坚定了坚决不当残废的心——连上个恭桶都得让人扶。
她一起来,就赶紧扯着嗓着叫小麦她们,听到丫鬟急急应了声后,她忍不住朝身边的人抱怨,“你一回来就把我身边的人往外轰,那我有事要她们做怎么办?”
齐君昀没说话,看着她的身边人一窝蜂地跑了进来,半扶半抬地拥了她出去,他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妻子最近颇有点看他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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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用过晚膳,就让她齐家哥哥带她去灵堂,眼见灵堂不远了,她就下了被抬着的躺椅,让他扶着她走,一路都没怎么让身边的人靠近。
走了近十步,她朝他道,“看!”
看,她确实是能走不少步了,比前几天多了好几步了。
扶在她未受伤的腰间和背上的手坚实有力,穿得严实的谢慧齐这时候尽管一身的大汗,但身心格外的舒畅。
绝大部份时候,谢慧齐是相信人定胜天的。
“我以后走路的时候,你要陪在我身边,”谢慧齐不忘抓紧时间攻克她齐家哥哥的心病,“这样我才能走得远,你才不会错过我的进步。”
她一身的汗,扶着她的齐国公也是一身的汗。
他从未这么狼狈过,她艰难踏出的每一步踩的每一脚,都是踩在了他的心口,这时候他也是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见她嘴里还说着话,也是满嘴苦涩地摇了摇头。
她太勇往无前,反倒是他难以承受了。
这时候,他只能选择让她带着他往前走。
谢慧齐被他扶着走到了灵堂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她好像还是有点逞强了,身上疼得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但看到灵堂里苍老枯瘦的舅父后,谢慧齐身上的痛也就全都走了。
谷展铧正在给妻子烧纸,看到她,满是皱纹的脸也是柔和了起来,“来了。”
“是,舅父。”
“来,给你舅母上柱香,舅父给你点香。”
“诶,舅父,让国公爷帮我点罢。”
“啊,啊,行,行,这样也好。”谷展铧挪开了身子,看着齐国公小心地把她放到了婆子手里,方才上前点香,他这里也慢慢地靠了过去,问大冬天里脸上还冒着热气的外甥女,“疼吗?”
“有一点,一点点。”谢慧齐抬起手,掐着手指前端的那一点点指甲片跟他比划。
“那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谷展铧安慰她。
“是呢,我跟国公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挺怕我不好的,这些日子吓得他每晚都不敢好好睡觉,一晚上要起来看我个三五七趟的,可累心了。”谢慧齐跟舅父叨着她的那点子事。
“放不了心的,这个放不了心……”可就是她说着,谷展铧也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直往灵牌后的棺材瞧。
谢慧齐有些鼻酸。
舅母的棺木本来是可以停在家里至少三个月的,当然停更久点也行,也许那个时候表弟就回来了呢?也许可以送舅母最后一程。
可舅父还是选择了早早入土,仅为了舅母生前说过,她若是死了,她就先进谷家的坟地去等他,让他在阳间把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完再去找她。
说来,这对老夫妻这么久的生死相伴,不离不弃,他们之间的情义,岂仅仅单止夫妻感情那么简单。
可是,感情再浓,也总有人会先一步走。
等齐国公带着谢慧齐上完香,谷展铧送了他们到灵堂门口。
门口边上,谷展铧看着外甥女,抬起手拍了拍她,朝齐国公道,“你要好好珍惜她,在生前的时候就要对她好,莫要像我一样,到死最对不住的反倒是自己身边那个陪了你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枕边人。”
要不然,等人没了,后悔会把人逼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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