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莲宫。
青瓦白墙,回廊下的柱子上包裹着绸缎,回廊下就是莲池,虽带来几分清凉,却也引来了不少蚊虫。回廊下用绿色的纱帐仔细掩着,回廊上点着几支艾草做的小香塔。
辛翳躺倒在矮榻上,一条腿搭下来,他两只手抱在身上,偏头睡得不太安稳。
他依稀就听见了声音。有两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胫衣,想要顺着他的腿往他身上爬。旁边却又有一只微凉的小手放在了他脸上捏了捏,又放开手,一本正经道:“他睡着了。你这样爬,如果掉下来,他不会管你的。”
另个声音憋着劲儿道:“我不会掉下来的——他不许睡在这儿。他要睡这儿我就睡他身上。你也上来,我们吓吓他。”
“不,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你闹吧,我要去找阿娘。或者找大巫。”
那个艰难的爬上辛翳膝盖的声音道:“阿娘忙得很呢……大巫白天也不会出来的。”
“不,我不跟他出去玩。外面太阳太烫了,我要帮他分草药,给大白猫梳毛,还要准备新铃铛。”这声音说完,转身就要走。
好不容易爬到辛翳身上的那个也想跟着走,急起来,却跳不下榻去,踩在辛翳身上直蹦跶——
这要是在后背上蹦跶两下,也没多沉也就算了,可这会儿却蹦跶起来,一脚踩上了要害,本来半梦半醒的辛翳痛叫一声,猛地惊醒睁开眼来,瞪向站在他身上的臭小子简。
再过半年,两个小屁孩也就四岁了,琥这个做妹妹的,最近挂在嘴上的都是“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她甚至已经会给她阿娘磨墨执灯了。而简这个当哥哥的,却幼稚混蛋,天天笨手笨脚犯蠢做错事,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他就会——
辛翳气得撑起身子起来,就看到简被他表情吓得一哆嗦,连忙把两只手摆在下巴下头,两手当花瓣,把自己笑成一朵大葵花,使出浑身解数卖萌装傻:“爹爹,你醒啦!”
琥妹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比她早出声几个时辰的哥哥连下限都没有的挤出笑。
辛翳手指伸出去,狠狠点了他脑门两下:“我不是你娘!你这招对我半点用都没有。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琥走过来,辛翳想伸出手摸摸她脑袋,她却不太乐意,偏开头,她已经可以好好表述一大段句子了:“别摸。岁绒给我梳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好的。阿娘说你午歇睡的太久了,让我们来叫你。等你醒了,我们就可以自己去忙了。”
辛翳让她说辞逗笑了:“去忙?你去忙什么?”
琥站的笔直,论容貌,说实在的,她不太能比得上她那个烦人又傻乎乎的哥哥。
两个孩子都到了能看出以后长相的年纪。
简的五官算不上多精致,大眼睛高鼻梁,好看的仿佛要人尽皆知。眉毛粗粗的,晒得又有点黑,组合在一起,却有让人觉得冲击的英气漂亮,讨喜的不得了。但也只是长得讨喜,他粘人过分,脑袋里又不知道怎么想的,经常做出匪夷所思的事儿来,气得让人想要将他拎起来暴揍一顿,可到时候又看着他那张脸下不去手了。
琥眉眼其实是像辛翳的,但唇鼻有几分南河的正经紧绷,上半张脸或下半张脸单拎出来都觉得是美人,但爹妈混合的五官组在一起,却莫名显得普通了。再加过分较真正经,显露一点点无趣的模样,她微微狭长的漂亮眼睛四处看,却只让大人觉得这小孩不好糊弄,生不出半分想逗她的心思。
这会儿辛翳问琥,她点头道:“我去帮大巫做事。大巫说很忙的,想要我来帮忙。”
说是帮忙,但辛翳知道,重皎纯粹就是喜欢跟小孩玩,喜欢跟小孩聊天。但琥却在那儿掰着手指,将要做的事情一一说来,听起来,这个下午倒是日程比她娘还要满。
虽然宫中不少人都不把坐着闲职的重皎太当回事儿,但这两个小孩子显然被重皎的白化病体质与神棍能力唬得不轻,从来都是喊他“大巫”。
辛翳笑起来:“他那儿有什么正事,你不如陪阿爹玩。”
琥竟然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既不满辛翳说重皎,又不满她要陪他玩。
琥口气简直像是训斥他:“你怎么能玩呢。阿娘那里忙得很,你难道还能继续在这儿睡觉么?”
辛翳被亲生闺女噎了一句,但这丫头会记得各种各样的小事儿,要是不解释,她只会对他偷懒的偏见越来越深,辛翳只好道:“是昨夜忙的太晚没睡好,你阿娘才让我朝会之后过来睡一会儿。那要不你去……你去忙吧。臭小子,你也去。”
简却一把抱住了辛翳的大腿:“不,我不去。我陪阿爹玩。”
辛翳对这个臭小子有点嫌,但他心里却不知,反而却百倍的粘辛翳。而辛翳心里拼命想要跟闺女亲近些,他闺女却年纪小小就对他有点鄙视。
真是报应啊。
简这个小糖包哪里知道他爹的重女轻男,抱着他爹的腿,露出甜甜的笑容,生怕被妹妹拒绝的爹爹伤了心。
辛翳却是个无情的男人,把简抱起来,放到地上:“谁说我要玩了。我也要去忙。你商伯前几日就从前线归来了,反正他现在闲,一会儿让他进宫来陪你玩吧。”
简小脑瓜里还存留着半年多以前商伯伯的印象,转头忘了爹,惊喜的大叫一声:“商伯要来!他有没有带新的大马回来!还有,他之前不是说要送给我一把真的佩剑么?”
辛翳摆摆手:“你问他去,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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