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猎猎吹过,篝火火舌在半空中打转,妖娆吞吐伸缩。
场中再度恢复静谧。
没有人敢应承老族长的话。
“族长的意思是——诺查儿能做到?”一位年长的长老忽地出声,说话间,也看了罗才一眼。
罗才面无表情。
除开早前拒绝的那两句,罗才没再出过声。
此刻一群人的视线聚集在他脸上,他还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面孔。
“诺查儿,你能做到么?”老族长神情平静望着他。
罗才回望老族长,唇抿成一条线。
“诺查儿,如今我将这族长之位交托于你,你接还是不接?”老族长紧接着又问一句。
罗才蹙了下眉毛,还是不说话。
“不敢?”老族长挑了下眉毛。
“我有什么不敢?”罗才抬眼直视老族长,语声闷闷,“我怎么想的,你心里是知道的——你就不怕我搞砸?”
“我不怕。”老族长露出笑容,“你都不怕,我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子还有何好怕的?人死如灯灭,到时候我眼睛一闭,即便是想操心也操心不了那样多,你说可对?”
望着老族长沟壑满脸的苍老容颜,罗才垂了下眼:“若是我让他们习练毒术——你也同意?”
这话一出,周遭的岐山族人齐齐面色一震。
医毒两道说来有不少相通之处,但岐山族历代都将毒术一道视为异端,歪门邪道,即便有人感兴趣,也只敢私下里偷偷尝试,于岐山人而言,医道才是唯一需要尊奉,也是唯一需要他们穷其一生去钻研的大道。
习练毒术,不仅不为族中允许,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罗才习练毒术在族中也不是秘密,他们虽不知老族长为何没有阻止,但这也是他们歧视排斥罗才的缘由之一。
而罗才此际竟然当面提出要让族人习练毒术……
所有人都看向老族长。
老族长面不改色,微微而笑:“你若做了族长,自然有权更改族规。”
老族长此话一出,顿时场中哗声大作,有惊疑的,有呆愣的,也有那眼中放光的,神情不一而同。
罗才也露出震惊。
“如何?”老族长再问。
罗才目光游移开来,闷声道:“你让我想想。”
“好。”老族长噙笑颔了颔首,转首望向那一干长老,“你们跟我来。”
说罢,转身朝瓦日寨中行去。
一干长老们起身跟上。
时辰已不早,族长同长老们也进去寨中,余下的岐山族人相互望了望,又朝罗才的位置看了看,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中三寨都离得不远,但上三寨同下三寨可都还有不短的路程。
离得远的族人擎着火把,呼亲唤友地离开。
罗才还立在原地,阿兹抱着莫怵儿站在沈霓裳和穆清身侧,也没做声。
“族长的意思同你说过么?”沈霓裳问阿兹。
阿兹摇首。
对于族长的决定,她同样也是惊愕。
这时,一个岐山族男子朝他们这头行来,走到阿兹跟前:“两个药池名额,族长已经允了,让你带他们去。”
阿兹愣了下,很快回神,点了下头。
罗才也走了过来,那个族人看下罗才,略点了个头,转身离去。
沈霓裳认出,此人正是早前抬族长上山的男子之一。
等罗才走近,阿兹看着他道:“两个药池名额,一个是长生的,一个是你的。”
沈霓裳同穆清怔了下。
罗才脸色不虞,闻言只点了下头:“你带他们去。”
说着伸手将莫怵儿抱了过来。
对于罗才的话,阿兹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将莫怵儿递给罗才后就转首看向沈霓裳穆清二人:“你们跟我来。”
沈霓裳望着罗才。
罗才面上还有些烦闷之色,没有多说,只挥了下手:“跟着阿兹去就是。”
说完就抱着莫怵儿朝寨子里行去。
“走吧。”阿兹拍了下沈霓裳的胳膊。
周遭还有不少目光投来,沈霓裳不好再多问,同穆清一道,跟着阿兹走出了坝子。
走出了坝子之后就安静下来,阿兹行进的方向很是熟悉。
直到又拐上一条小道,沈霓裳终于确信,这正是下午孩子们带她走的那条路。
前头阿兹开始说话了。
“今日赶山,咱们寨子得了第一,头领应是报了长生为第一。方才比试,诺查儿拿了第一。按族里的规矩,可入药池一次。”阿兹举着火把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说,“我前日去寻过族长,本来是想替你们求个情面,族长说得按规矩来。这样这正好,光明正大,族人也不会说族长徇私。”
“药池是什么?”穆清牵着沈霓裳的手在前面带路,好奇问。
阿兹笑笑没回答。
沈霓裳却想起了白日后那瀑布后头的洞口。
心里有所猜测。
而最后也的确不出她所料,到了那水潭边上,阿兹走到瀑布顶上,用手板了下一块石头,瀑布的一角便塌陷出一个位置。
流水从脚下泄落,阿兹举着火把跳了过去,进到瀑布之内。
穆清同沈霓裳也跟着跳了进去。
洞口不大,仅够一人低头通过。
两人跟着阿兹走了几丈,面前出现一道石门。
石门上有一把拳头大小的铜锁。
阿兹从怀中摸出一把铜匙,将锁打开一推,一阵浓浓的白雾便涌了出来,随之涌出的还有阵阵热气和浓重的药味。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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