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没有回答。
文同自顾自地道:“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我昨日正好见曾巩在江宁,忽然一想,反正太平州距离溧阳也不远,我便写了封信,教木大人拿去,拜访曾巩,日后可由曾大人教他,这才是明珠应投之处!”
王安石本来只是跟文同随便说两句就想走了,猛然听到文同这么一说,他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文大人,你是让木唤去拜曾巩为师了?”
“是啊,”文同摸了摸胡子,道,“唉,可惜我所在太远,不然我都想亲自教呢。”
王安石的脸冷了下来,看着文同,非常不善地呼了一口气。
文同看到王安石脸色,他年纪大辈分高,也不怕他,只是笑道:“王大人,你莫不是怪老头多事,教曾巩抢了你的学生?我就不信你不想收木唤做学生。你啊,要收就直接收,何必要他去什么江宁府学?”
王安石侧过身,冷脸道:“知道自己多事就好。”
文同听得王安石这口气,道:“王大人,你这就生气了?”
王安石转过头就要走,却没迈开脚步,背对着文同,只是说道:“文大人。我不是怪你让别人抢了我的学生。但你确然是多事,最终怕会毁了木唤!”
文同道:“这未免危言耸听了吧?我怎么会毁了他?曾巩难道不配当他的老师?”
王安石又转回头,对文同道:“我不愿教,和我不愿意曾巩教,原因是一样的。别说是曾巩,就是你,就是苏轼,哪怕是孔圣人在世,我也不希望木唤去拜他为师!”
“为什么?”文同愕然道。
“文大人,如果让你去教一个三岁小儿识字,你教还是不教?”王安石问道。
文同“嘁”了一声,道:“识字这种事,随便找个先生不就……”
说到这里,文同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明白了?”看文同说不出话的样子,王安石问道。
文同当然是聪明人,他知道王安石的意思——什么阶段,配什么老师!所谓“名师出高徒”,不如说“名师教高徒”,学生的基础好,水平高,老师越厉害,这个学生日后的成就便会越高;反之,如果学生基础差,你让名师来教他,就未必有益了。
很多厉害的老师,善于启发式、引导式的教学,这种教学对于优秀的学生来说,有非常大的作用。王安石经过测试,发现木唤虽然很有才华,可是“基础”并不牢固,木唤要应对的是“科举”,而不是靠诗词文章混出个名头。木唤于科举一道,简直就是个菜鸟!
王安石为什么没时间教他?因为木唤这样的学生,必须要从基础教起,那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对于学生和老师来说,都是极花时间和精力的。
“我猜,你写给曾大人的信上,怕是把木大人的才华,说得天花乱坠了吧?”王安石道。
文同苦笑一声,道:“是。”
“曾大人看到您的信,会怎么想?”王安石道,“又会怎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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