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此话可当真?!”
不敢相信的人,是周氏。
她原是为了保住女儿,知道府里人人都把她们母女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走远一些至少能落个清净,可现在大夫说她有孕了!
她盼了多少年也没盼来的事,今日毫无预兆的出现,教她怎能平静?
周氏眼巴巴看着郎中,姜姒也上来问:“郎中这脉,可没错吧?”
“对啊,这脉可不能胡乱断了!若不是什么喜讯,耽误治病可怎么办?”
先头懵了的郭嬷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过来问。
她这会儿慌了神,也根本没注意到周氏与姜姒听了她的话,齐齐一蹙眉。
郭嬷嬷是话里有话,奈何郎中完全听不懂。
他只想着这大户人家给的赏钱定然不少,顾着巴结逢迎周氏跟姜姒,一连声说着讨人喜欢的话,哪管郭嬷嬷死活?
“十里八乡你们再去请几个大夫来,定然也是这样啊!本人旁的不行,就这个挺厉害!”
说完这些,郎中又皱了皱眉,道:“不过……夫人这一胎,似乎因为近日忧思过度,有些疲惫,所以不大稳当……”
这一句早在周氏预料之中,上一次有孕都是十多年前了,她哪里能不清楚?
“郎中可给调理调理?”
郎中道:“您这喝安胎药慢慢养吧,要紧的是别太劳累,这心里也要过得舒坦,心病哪儿是人药能医?”
看这郎中不像是什么医术精湛的,唬人的时候却还是一套一套。
姜姒也不去拆穿,她只让郎中在这里瞎扯,却对郭嬷嬷道:“嬷嬷,如今我娘有孕,是断断去不得庄子上,这一胎里怀的怕是府里嫡子,事关重大,还得叫升福儿通知我爹。”
这边给郭嬷嬷说完,姜姒便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喊道:“升福儿。”
升福儿早听见里面的动静了,他只是个老实人办事的,忙上前来一躬身:“四姑娘有何吩咐?”
你快马去京城里回禀,告诉我爹我娘有了两个月身孕,现在身子不大妥当,不宜舟车劳顿。你只看看我爹爹怎么回你,回头来报我。”
柳镇离京不过六十多里,现在还没到庄子上,来回顶多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怎么着今日去京城,明日也该回了。
升福儿利落地去了,郭嬷嬷的脸色也就灰了。
姜姒看在眼里,琢磨一回京便寻个由头发落了这狗奴才,如今事情未稳,暂还奈何不了她。
以前的姜姒可能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善良得厉害,兴许不会拿郭嬷嬷怎样;可如今的姜姒,打阎罗殿里走过一遭,仅有的那点子善心肠,都被傅臣给磨没了。
对她好的人,她记着;对她坏的人,她也记着。
一个记着十倍百倍地还,一个则记着千倍万倍地还。
郭嬷嬷浑然不知大祸将临头,还翻了钱袋,大方地给了郎中二两银子,这才叫八珍送走了人。
等八珍回来,周氏又有些犯困,姜姒便叫八珍与郭嬷嬷一同守着她,自己却去厨房里跟厨娘吩咐了几句,又亲自查了吃食,才走了出来。
天将晚,院墙边的榆树叶片已是翠如宝石。
天边火烧云,一片连着一片,堪言气象万千。
姜姒抬眼一望只觉开阔,可心下一片荒凉。
搜查的官兵已走,周遭本安静下来,可蝉声又起,终没个安静时候。
重生这一回,也是汲汲营营罢了。
姜姒刚准备回去照顾周氏,没料想却忽然听见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响动。
初时她没在意,直到听见一声嘀咕:“这狗洞怎的这样小……”
愕然之意才起,姜姒便已见到一个衣衫褴褛、面上黑灰一片的瘦子,从墙根草丛遮掩下的狗洞里钻进来,狼狈无比,只勉强能看出身上穿的是道袍。
这一瞬,姜姒立刻认出他来。
外头官兵说要抓的那在山中作法的妖道,前世说她三姐与傅臣才是良配的国师,如今姜姒见到的这个钻狗洞的道士!
三个身份,两张脸,一下重叠起来,所有事情也对上了。
姜姒面上阴晴不定,眼神透着几分冰寒。
道士没想到才一钻出来,就见到个姑娘俏生生站着,背后是片火烧云,这场景……
他老毛病犯了,一掐手指算起来,顿时骇然。
“娘嘞,我的个阎王爷,哪里来的这样戾气缠身的恶鬼命格哟!晦气,晦气!”
说着,他跟见了鬼一样,刚爬进来,便立刻掉转头要跑,结果没注意竟一头磕在狗洞上沿,差点磕没了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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