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尹谌想直接帮他拿主意,但这种事还是该听取患者的意见,他把手术可能遇到的情况、危险等级还有手术可以解决的问题都告诉了唐柊。
尹谌不置可否,牵着他往电梯间去,边走边问:“现在没别人在,你是不是有话忘了跟我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唐柊咧开嘴,扬声道,“谢谢尹医生!”
尹谌愣了下,似乎还是不习惯被他这么称呼。
“不是。”尹谌说,“刘医生比我有经验,他给你做。”
就在唐柊的面色再度紧张起来的时候,尹谌又道:“我做副手,陪你进手术室。”
经过一整晚的考虑,第二天清晨,唐柊刷着牙吐字含糊地对尹谌说“我要手术”,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像在怕自己反悔,干脆自断后路。
听说又要动手术,唐柊起初有点懵,反应过来便下意识抗拒。曾经的两次关于腺体的手术都给他带来了很重的负担,**上和精神上均受到重创,他的恐惧完全出于本能。
可清除后遗症的诱惑力太大,在听说可以少吃好几种药,并且养好身体就可以顺利接受终身标记之后,唐柊动摇了。
他问尹谌:“那、那这个手术是你给我做吗?”
手术前两天,
冯洁特地给唐柊提早批假,办理住院的唐柊活蹦乱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说后天手术结束还多两天休息时间,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回n城陪她打麻将。
尹谌也差点被他乐观开朗的模样骗过去了,手术前一天晚上听见他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才知道他其实也很慌。
群里的几人反应都很寻常,说有尹谌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唐柊也跟着放松下来,觉得先前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个小手术嘛。
然而私底下,全群成员包括贺嘉勋都来私聊了尹谌,有问手术情况的,有问需不需要帮忙的,还有拜托他尽全力,哪怕缝针也得缝整齐漂亮,腺体对oa来说是第二张脸。
尹谌一一应下,承诺道:我不会让他再有事。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没给你。”唐柊看着尹谌,语气颇为轻松,“等出来之后,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尹谌说:“好,我也有东西没给你。”
下了电梯,推车行驶在空荡的走廊上,唐柊又改了主意:“什么东西啊?不然还是先给我吧。”
次日天晴,开春后草木抽芽,从病房的窗户往外面看,满眼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手术室在楼上,被推上电梯的时候,唐柊还拧着脖子到处找尹谌,被尹谌牵住手就立刻回握,生怕他松开似的。
问他怕不怕,他又摇头说不怕。
唐柊接着道:“可是你是医生,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尹谌低低“嗯”了一声。
表完心意,唐柊另起话头:“那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放在家里了。”尹谌说,“等你出院回去看。”
唐柊突然有点心急,对手术的恐惧在此刻都被激发了出来,他抓紧尹谌的手,没头没脑地说:“其实我、我很讨厌医院。”
推车停在手术室前的等候区,尹谌弯下腰听他讲。
眸光剧烈颤动,尹谌听懂了唐柊的意思,却咬紧后槽牙,不想松口应下。
眼看就要进手术室,唐柊急着催促他答应自己,汗津津的手捏得发酸,只等来一声“不好”。
“不好,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善良。”尹谌不想骗他,一字一句说得艰难,“过去的事,我永远忘不了。”
尹谌当他太紧张说胡话:“我们不是已经……”
“把过去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全都忘掉。”唐柊急急打断他的话,眼中带了恳求,“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在仗着这种情况下尹谌不可能不答应他的要求,故意这么问。他想尹谌放弃对过往的追究,不要再为他付出,不要再感受他经历过的痛,更不要再愧疚自责。
眼眶泛起湿润,唐柊又何尝不知道尹谌心中所想?可他希望尹谌活得自在洒脱,不愿看到他的alpha套着枷锁、背负着自己的重量前行。
“那我们只记得开心的那些,好不好?”这回唐柊先退让,他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憧憬未来的笑,“除了首都的雪,你还记不记得要和我一起去看海?”
尹谌深喘一口气,敛去被往事牵起的冲动和暴戾,被oa安抚的alpha变得沉静温柔。
他忘不了当年伤害过唐柊的人,旁的他可以不在乎,这种事他睚眦必报。
他更忘不了唐柊在离开之前那场如同献祭般的献身,那时候唐柊就让他忘掉,若是能做到,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恨、这么疼,所有唐柊承受过的伤都一视同仁地落在他身上。
有些事不是当事人只字不提,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记得。”他托起唐柊的手,在手背落下轻轻一吻,给出迟来八年的承诺,“等手术做完,我们就去看。”
唐柊却摇头:“不急。”
看见alpha的眼中浮现的茫然疑惑,唐柊面上的笑意更浓,眼睛弯成两片澄澈透亮的月牙。
“不急嘛。”他顺势牵着尹谌的手贴在脸颊边,充满眷恋地蹭了蹭,“反正,海就在我身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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