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莞尔一笑,“不然,潘小姐今天也不会到这儿来了,不是吗?”
“……”
这笑容像是针扎一样刺眼,潘云箐本能地低下头避开了苏桐的目光。
她攥着包带,几乎将那皮革质地拧出褶皱来。
过了半晌,她才犹豫着再次开了口。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她的话音里带上明显的低姿态:
“苏记者,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但大家都那样做,不那样的话我也没法呆下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正……”
苏桐的眼睛里浮起罕见的厌恶情绪。
她垂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深呼吸了一下才将自己的个人感情压回心里。
“那就烦请潘小姐选个适当的地点,我们开始准备采访吧。”
女孩儿的声线带着微绷的漠然。
潘云箐大约也注意到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捏着包带站了起来。
“那就……去我家里吧。”
“可以。”
苏桐也跟着站起身,提过一旁的摄像设备。
她示意了闻景一眼,两人一齐跟在潘云箐身后走了出去。
站在潘云箐家门口的时候,苏桐是有些意外的。
——她已经太久没有看见过这种老旧的楼房、摇摇欲坠的窗页和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了。
这是间出租屋,藏在这偌大都市的一角,从外观看,更像是个垃圾回收站那样的地方。
而就这样的楼房里,租客甚至还称得上密集。
苏桐和闻景刚跟在潘云箐身后走上楼,就听见一声铁门被“哐当”关合的声响。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骂骂咧咧的男声和房间里隐约的歇斯底里的女声。
绕开了直接挂在楼道里晾晒的阴潮的衣物,苏桐情不自禁地皱起了鼻子。
这楼房里面的味道也有点像个回收站。
苏桐下意识地看向走在前面的潘云箐。
令她意外的是,刚刚在那个咖啡馆里还有些困窘无措的女人,此刻却再自然娴熟不过地躲开那些障碍,神色也平静下来。
平静得近乎麻木。
在她躲那些污脏的东西时,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就好像那天在孤儿院里,苏桐看到她时她的模样。
苏桐心里微微一动。
又往前走了一段,耳朵经受过各种各样的噪音折磨之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扇与之前苏桐经过的家户无异的铁门,唯一区别就是上面多贴了张水电欠费单。
苏桐看见潘云箐的手顿了顿,才上去把那张欠费单揭了。
她低着头开了门,微微转身对两人说了声“请进”,然后走进去了。
苏桐犹豫了下,抬脚要往里走。
身旁男人蓦地伸出手把她拦了一下。
“……怎么了?”
苏桐不解。
闻景收回手,插进裤袋,浑不在意地笑笑。
“我先进。”
他迈开长腿晃了进去,眼神扫过屋里每一个角落。
“……”
两秒后,大约是想通了什么,苏桐眼神复杂地看了闻景一眼,也跟了进去。
走到里面,看清房里景象,苏桐愣了下。
这是个一体一户的小居室,床、餐桌、书桌、厨房都绕成一圈围在房间里。
最中间的就是那张木质破旧的餐桌,桌腿位置都脱了漆。
上面还摆着几个没洗的碗碟。
让苏桐愣住的倒不是这房间的破旧,而是蹲在桌上的那只猫。
此时它正温顺地蹭在自己主人的手边,舒适地眯着眼。
苏桐怔怔地挪开视线,顺着那只手望上去。
这一次她停顿得更久。
包括之前见面在内,她没在这个女人脸上看见过这么温和而不具攻击性和防备心的眼神。
以至于一时之间她甚至有点无法把这个女人和男孩画的那只手联系起来。
她是个会施虐孩子的不配称为老师的女人。
那她为什么会对一只猫露出这样温柔的眉眼?
直到那猫满足地站起身,从桌中间挪到了边上一角,苏桐才发现这只猫的后腿是残疾的。
走起路来,它只能前后一跛一跛地行进。
加上它对女人的依赖,看起来像是只被捡回来养了很久的流浪猫。
潘云箐把桌上碗碟收拾到了一旁水池,然后才转过身。
她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眼神带着一点强撑的无谓和深藏的不安。
“我们、这就开始么?”
“……”
苏桐回过神,她复杂地看了女人一眼,点点头。
“嗯,开始吧。”
她从设备包里拿出了摄像装备。
……
采访并没有苏桐想象中那么顺利。
大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所在房间的铁门被人咚咚地敲响了。
骂骂咧咧的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他妈说了多少遍不让你用水!又他妈漏到老子家里了——你个……”
难以入耳的脏话没有间歇地吐露,苏桐听得都蒙在了原地。
而重重的像是能叫房子都跟着颤抖的砸门声仍旧在响。
抱臂倚着墙站在一旁的闻景直了身,看向苏桐,“我去解决一下?”
苏桐征询性质地看向潘云箐。
女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恐惧,但她只僵了僵,然后用力地摇摇头。
“不、不用……一会儿他会走的。”
“……”
苏桐眼神闪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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