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道:“我愿意为她一生去弄脏手,就为了她能够少沾染一点血。胡辇,人总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心甘情愿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就像你为了挞览阿钵,做出那些事一样。”
胡辇忽然摇头:“不是,我那样做并不完全为了挞览阿钵,我是为了我自己。”
韩德让道:“胡辇。”
胡辇有些茫然地说:“韩德让,你知道吗?当年,我从那破庙亲手抓你和燕燕回京之后,就去求父亲让我代替燕燕入宫。结果,父亲拒绝了我。”
韩德让震惊,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惊得险些站起来:“你、你……”
胡辇低声道:“德让,我也有野心,只是这份野心,藏得太深,深到我自己都误以为不曾存在,挞览阿钵只是点燃了我的野心而已。”
韩德让叹息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说出来?”
胡辇道:“就因为事到如今,我才要说出来,再不说,我这一辈子,就没机会说出来了——韩德让,事到如今,我索性把这一生都不会说的话,都说出来。”
韩德让道:“你想说什么,我在这儿,我听着。”
胡辇忽然笑了:“我想问你,当初我曾经追求过你,你为什么没有爱上我。要知道,我们年纪更接近,而且你认识我比认识燕燕更早。”
韩德让凝视着她,摇头道:“胡辇,你虽然追求过我,但是,你并没有爱上我,我也没有爱上你。因为,我们彼此都太像,我们的心思都隐藏得太深,都太被动。我爱上燕燕,就如同你爱上挞览阿钵一样,我们需要一个更加热烈的人,才能够引燃我们心中的激情。”
胡辇笑道:“对,挞览阿钵,只有挞览阿钵,才能够点燃我心中的激情。唉,当年父亲说我太感情用事。那时候,我不懂,为何我从来顾全大局,燕燕分明任性妄为,在父亲眼中却是相反。现在我终于明白,父亲他果然目光如炬。我一生顾全大局,只放纵了自己一次就万劫不复。燕燕一直任性,却有任性一生的权利。”
韩德让问她:“你可还有何心愿未了?”
胡辇道:“你我相识、相知,如今你来送我最后一程,也算是一份圆满。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韩德让道:“请说。”
胡辇道:“我死后要和挞览阿钵合葬。”
韩德让道:“好。”
胡辇忽然笑了,她说:“国阿辇斡鲁朵的兵符,我放在一个地方,现在给你了。你拿去吧。是分割也好,是赐给什么人也好,总归给他们一个好去处,不必为我陪葬。”
韩德让点头,应允。
胡辇神态平静,无悲无喜,她拿起瓷瓶,倒在茶水中,缓缓饮下。
韩德让起身,一步步走出房间,离开这个地方,永远离开怀州。
他把带回的兵符放到燕燕手中。
燕燕看着兵符,有些怔忡,眼角默默落下泪来。
韩德让反握住燕燕的手道:“对不起,燕燕。”
燕燕摇了摇头道:“是我应该说对不起,这个罪孽是我的,是你替我担了。”
韩德让道:“你我是夫妻,任何罪孽,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燕燕道:“国阿辇斡鲁朵的人尽量拆分,并入我的孤稳斡鲁朵。”
韩德让道:“好。”
燕燕忽然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吐出,昏迷不醒。
御医把脉过后,沉声道:“太后已时日无多。”
韩德让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燕燕的手,沉默无言。
隆绪却仿佛受到了更大的打击:“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菩萨哥看着隆绪,犹豫地建议:“主上,若太医们真没办法,要不召请一些僧侣巫师来祈福试试?听说他们能给人延寿,法力无边。”
隆绪听得有些心动道:“果然能延寿吗?”
韩德让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却听得燕燕的声音传来:“不可。”
众人一齐看向燕燕,燕燕此时已经睁开眼睛,肃然道:“生死有命,我不需要那些僧侣巫师为我祈福延寿。”
隆绪道:“母后,试试也无妨。”
燕燕憎恶地道:“你不必再说。当年,你父皇弥留之际,我曾虔诚地祈求过上苍。若天真有灵,当时就该应我之请,可惜并没有。”
隆绪欲言又止,终究不敢违逆:“是,孩儿知道了。”
燕燕道:“你退下吧。我想和你皇叔独处一会儿。”
隆绪带着菩萨哥退下。
韩德让欲言又止,燕燕已经看得明白,道:“你可别劝我试试,这些宗门之中,最知道怎么利用人的求生yù_wàng来迷惑人了。”
韩德让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是儒家,不信这个。
燕燕松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我们在幽州行宫,穆宗皇帝痴迷女巫,甚至不惜用活人心肝来祭奠,以求病愈。他那种肆无忌惮的凶残,我一直不敢忘记。还有先帝,那么睿智的一个人,到了最后仍不免被佛门迷惑得失去了理性。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要保持清醒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韩德让点头:“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会帮你劝着皇帝的。”
燕燕道:“谢谢。始终是我对不住你,德让哥哥。如今,又要抛下你先走一步。”
韩德让为她整理乱发:“这样好。你从小到大都那么让人操心,若是我先走一步,到了地下我都不能安心。”
燕燕靠在韩德让怀中:“还记得当年,我们俩一路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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