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吧,时好时坏的。”
他一直以来都冷静得过分,无论是自己的手砸到骨折,还是超负荷进行多任务处理,他都表现得训练有素,不像个普通学生,倒像是个真正的应急测绘员。
但拿到有可能能与外界联系的老旧手机,单手在很小的按键上输入一串他几乎倒背如流的数字时,宋煜的手指忽然间发抖,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手握着电话贴紧耳侧。
依旧打不出去。
“你发短信试试,他们是发短信出去的,但也不一定能发出去,就是有时候运气好可以。”志愿者也没有把握,“我也是听说的……”
宋煜向他道谢,节省时间,很快速地给乐知时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是宋煜,我很安全,手机暂时没办法联系你,不要担心我,好好在家等我。]
看着打转的图标,还有这条消息。宋煜忍不住,又多发了两条。
[你记得我以前说的吗?你方向感太差了,别来找我,原地等着我就好。]
[宝宝,我爱你。别来。]
这二十多年,除了偶尔希望乐知时也能看对他报一点超出兄弟之外的情感,宋煜第二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希望,只是想让这微弱的信号能够好这么一小会儿,让乐知时能看到他的消息,能不要过来。
阳和启蛰的一次对话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预兆。
宋煜不断地在乐知时需要的时候前去找他。他唯一需要乐知时做的就是原地等待,尤其是灾难面前,他怕乐知时承受不了。
但他不明白,原地等待是乐知时最不会做的事。
他永远会来找他。
这两条在繁重任务间隙发出的信息他不知道有没有真的传送到乐知时眼前,他只能不断地对这位志愿者重复,如果有消息,请麻烦联系他。
雪越下越大,指挥中心不断地往回反馈救出的人数,每多一个他们应急小组都会多松一口气,靠他们苦苦支撑的应急移动监测也开始逐渐显示出劣势。
大雪覆盖了大部分的地景,无人机航拍传送回来的有效影像在不断减少。
好在天黑之后,省会数十人的应急测绘组也终于来到震中,带来了更多的移动测控车,也终于组建起更大面积的地面单兵系统。受伤的宋煜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去地面执行拍摄任务,组内的学姐学长都一个个在指挥下离开,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宋煜伸出左手抓住了他。
他把自己开不了机的手机递给他,“学长,如果你们能找到可以充点或者修理手机的,麻烦帮我一下。”
“你放心,我肯定会替你想办法开机的。”
宋煜与两个省会应急测绘员,还有一个消防员一同在移动监控平台工作,吊起的右手固定得不够稳,晃起来很疼,指挥中心不断地在对讲机里确认位置,他不能停下,于是又请求身边的测绘员用绷带帮他再缠紧一些,另一只手继续完成定位传送。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这里有一个!”
对讲机里救援队的声音很模糊,但至少是一种慰藉。
“这次幸好你们在,真的是救星。”消防员开着测控车对宋煜说,“你们至少抢回了十二小时的救援时间,到目前为止死亡人数只有一个,是万幸了。”
宋煜不觉得这是好事,他甚至不太想听到死亡人数几个字,但偏偏他才是那个每隔十秒就会确认伤亡人数的人。很不合时宜的,他想到了在电影院没能看完电影的乐知时。
总说乐知时对灾难有应激,但宋煜想他应该也是。
幼年时就经历了乐叔叔的离开,不断地去看那些受灾救灾的新闻,反复刺激,都是自己心理应激的表现。直到找到参与救援的人生规划,宋煜才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自我疗愈的路。
他想喝水,但单手也打不开水瓶,只好作罢。
“希望这个数字不要再增加了。”
多增加一个,就会多一个破碎的家庭。
但灾难是无情的,他明白自己的希望也只能是希望。
“希望吧。太难了。”消防员年纪也很轻,可能也才二十出头,穿着亮橘色的消防服,肤色很黑,他叹了口气,“妈的……干这行,我女朋友都跟我分手了。”
没过多久,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幸好分手了……”
测绘员也很感慨:“你们是一线,最危险的。”
“什么不危险?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个子小小的,缺人了要抬担架还不是得上。我看她们现场抢救,有好些一边掉眼泪一边救人。”他摇摇头,车子继续往前开,“都是人,谁不怕啊。我十九岁第一次真的参加救援,手他妈都在抖。”
“这种操蛋的时候,总有人要上啊,不然怎么办,也不能看着所有人一起等死。”
宋煜沉默地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焦虑平缓些许,也不再反复确认死亡人数。身临其中,做了一份可以救人的工作,宋煜才终于对灾难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
因为他掌握了主动权,是在最操蛋的时候可以上的那拨人。
凌晨,到了单兵点接上一个持有拍摄仪器的测绘员,对方一上来,就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宋煜的人。
沉浸在数据采集里的宋煜没有抬头,被拍了一下肩膀才转身。
“有搜集失踪人口的志愿者在找你。”那个测绘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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