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一生平安。”
从商场离开,李瓒说:“今天去爸爸家吃晚饭?”
“好啊。”
来江城一趟,要去看李父的。
宋冉开车朝建工家属院方向去。
汽车广播里忽然播出一条新闻:“近日,中国x建集团成功中标东国阿勒——仓迪公路建设及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最近两国政府也就石油贸易问题开展了新一轮的磋商。目前东国已收复90的国土,基建、农业、商业、贸易百废待兴。中国和东国一直是友好合作……”
宋冉关了广播,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眼李瓒,他平静看着道路前方。
过了许久,宋冉道:“阿瓒,当初派出去的十三个特种兵。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李瓒说:“哦。”
援助,最终换来了利益。
她不肯再想,直视前方。
天空湛蓝,道路开阔;绿树成荫,红旗飞舞。
因为国庆,大街小巷不少店铺、商场、单位门口都挂上了国旗。有些迎面而来的车上都插着国旗,小孩子挥舞着小旗帜在街上跑。
江城的初秋季节,一派欢乐祥和,节日气氛渐浓了。
街上车来人往,那样多欢笑的人们啊,他们知不知道,她身边这个人的故事呢?
车辆转进家属院,鲜红的旗帜在树梢上飞舞,李瓒忽说:“之前维和的时候,军装上绣了国旗。五星。”
宋冉避让着车辆,尚未开口,听他继续:“因为要区分国籍。本杰明的军装上,绣着他们国家的国旗。星条。乔治也是,他的是米字。”
炮火纷飞中,他们年轻的笑脸变成了黑白色,暗淡,破碎。
他站在硝烟中,举目四望,成千上万的年轻士兵血肉模糊,惨死荒野。
一双手用力握住了他:“阿瓒!”
李瓒回神,发现车停在他家的单元楼门口,挡风玻璃上铺满阳光,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应。
宋冉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她微笑:“阿瓒,到家了。”
“好。”他握紧了她的手。
李瓒走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进屋后回房睡了个午觉。
宋冉守在一旁,看着他呼吸均匀,安睡下去,才悄悄出了房间。
李父在厨房准备炖鸡汤的材料,香菇一个个认真清洗:“这东西就是蛮容易生沙。你看,洗了三遍了都,水里还有沙。”他倒掉水,新接了一盆,“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去了医院,然后买了衣服,别的地方没去。”
“医生怎么说?”
宋冉只说好听的:“还是有点儿好转的。”
李清辰没说话,清洗着香菇的褶缝。宋冉便知他心里有数,她忽地想起一个月前冉雨微说的那句话。
李父心中的伤痛,只怕比她更甚。
他这一生,就将这么一个儿子抚养成人了。
宋冉拿了颗生姜削皮,想起医生的话、路上的红旗,心里一时也情绪翻涌,终于唤了声:“爸——”
李父温声说:“心里有什么话,别怕,跟爸爸说。”
“我——”宋冉本来没事,被他温言一哄,反而有些哽了,“我就是……心里难受。爸,有时候我在想,你说……凭什么呢?”
李父顿了一下,低下头洗香菇,许久了才叹息道:“都这样了,心里头再难受,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一贯温和从容的中年男人到了这一刻,无措而又无奈,“死了就一了百了。但人只要还活着,想活着,再苦再难,你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只得熬。落谁头上都一样。”
宋冉呆了呆。
是啊,过不去这坎又如何,命运不给你其他的选择。
可……
“我心里不服啊。”她拿刮子用力刮了下生姜皮,狠狠说,“怪命。”她一声发泄,厨房里没了动静,只有水声。
她低下头,捏着手里的生姜:“爸,你会怪吗?”
李父嘴皮子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是艰难,说不出。他将一只洗好的香菇放进沥水的篮里,抬手拿袖子搓了下鼻子,“这世上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他做了,我谁也不怪。可你要问我是不是心甘情愿,我哪里能情愿?总得有人做,那就让别人去吧,谁会希望是自家的孩子?”
宋冉吸了下鼻子,别过头去。
李父说完,长久无言,只有池子里倒水的声响。
他重新洗了遍香菇,这回终于干净,盆底没了细沙。而他终究是内心过不去,又长长一声叹息:“话又说回来,比起一道出去却牺牲了的,我知足了。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宋冉心里顿时就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面前这个父亲,分明比谁都委屈心疼,困惑迷茫,却依然善良至此。莫名就给了她了一丝安慰和力量。
宋冉回到房间,李瓒还在沉睡,长长的睫毛垂着,眉心仍微微皱起。
她伸手过去,轻抚他的眉,直到他额间缓平了下去,才落了心。
晚饭后,李瓒和宋冉启程回家。
汽车驶上江堤,长江波涛翻涌。
李瓒望着江水,宋冉见了,问:“要不要停下看看风景?”
“好。”
车停在江堤上,两人走到江边逛了一圈。
夏季刚过,长江水位还很高,水流湍急,夹着上游而来的泥沙,浑黄一片。春季时那蓝绿如练的风景早已不在。
江边水流较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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