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太子磨磨唧唧也就罢了,临了快进京时,竟然直接驻扎在了清河驿。表面上说是生病,可私底下谁不知道,太子这是借着生病,试探皇上态度呢。
皇上能不气吗?
想到这一层,其他大臣纷纷摇头,却也不敢说太子半句不是,只道:“太子再不回来,皇上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九殿下昨晚就进了宫,这会儿正在养心殿照顾皇上呢……”
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陈珏脚步微微一顿,衣摆上的碎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容珣昨晚也进了宫。
而皇上今早就抱病不朝……
心里腾然升起一个不太好的猜测,陈珏皱了下眉,转身朝养心殿走去。
太监赵安守在门外。
除了御前的侍卫,还有一些是听闻皇上抱病,就匆匆赶来的大臣。
石阶前的碎雪铺了厚厚一层,殿内火炉却燃得极暖。容珣穿着狐绒氅衣坐在桌前,视线扫过窗外三三两两的朝臣时,唇边溢出一丝很轻很凉的笑。
“你看,根本不用我一个个地费心去找,总会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赵安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除了行动的那些人,再没有一个人知道,昨晚鸾青宫发生的事儿。
容鸿行事虽然暴戾,借病不朝却是极少的。
朝中人人都知道九殿下和太子不和的消息。此番皇上被太子气病,九殿下却能来养心殿探望,太子安排在朝中的党羽自然按耐不住,纷纷跪在殿外求见。
明为担心圣体,实际上却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然而他们谁都想不到,他们想见的皇上,此刻已经被囚在暗牢中,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赵安原本还担心今天早上会引起朝中动荡。却没想到,容珣竟然不动声色地就将形势扭转了过来。
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能将太子党羽耍得团团转,城府之深,委实让人胆寒。
看了眼屋外跪着的大臣们,赵安小声询问道:“殿下,那这些人……?”
食指轻点桌案,容珣弯着唇角轻轻道:“他们不是想见皇上么?”
“那就送他们去见。”
轻缓的嗓音含着笑意,却让人从骨头里透出一股寒意。
赵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殿下心情看上去虽然比昨晚好了许多,可行事却愈发狠戾。
对皇帝如此,对朝臣也是如此,就连他也越来越摸不清容珣的脾气了。
毕竟牵连太多人于容珣不利,赵安张了张口正要劝说些什么。殿外,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
“殿下,宣宁侯府小侯爷在殿外求见。”
搭在桌案上的指尖一顿,那条绣着半点儿雏菊的手帕,又骤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脑中的讥诮声不绝于耳,容珣眸底染了一层微微暗沉的光。却只是一瞬,他又闭了闭眼,轻声说:“召他进来罢。”
-
鸾青宫内。
房间里的杜衡香燃起,丝丝缕缕的香味儿弥散开来,却少了几丝原本的淡雅,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旖旎。
端着热水进来的宫女,瞧见床榻上的那一片狼藉时,全都悄悄红了脸,视线止不住地往榻上瞟。
层层叠叠的帘幔内,小姑娘露出的半只脚丫白皙,像是累极了,她卷翘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处,不时发出几声梦呓般的低喃,在如此暧昧的房屋内,就连扶柳的面颊也红了几分。
殿下这些年可从未碰过谁。
哪怕是她也想不到,殿下竟然会对孟姑娘有这样的心思。
毕竟两人还是叔侄关系,想到容珣临走前的交待。扶柳轻轻将被子掩在了孟娆身上,对几个宫女吩咐道:“今晚的事儿谁都别说出去,尤其是孟贵妃那,先小心瞒着。一切等殿下回来再做打算,明白吗?”
宫女纷纷应下,再不敢多瞧一眼,小心将床榻收拾好,才随着扶柳匆匆出了门。
屋外风雪未停,鸾青宫悬挂的灯笼刚刚熄灭,扶柳抱着换下来的被褥,刚关上房门。院外,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进来。
“扶柳姐姐!”
扶柳轻斥道:“什么事?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宫女跪在地上:“叶贵妃带着补品来鸾青宫探望贵妃娘娘,结果被侍卫拦在了宫外,生了好大的气,您快去瞧瞧吧!”
红墙深瓦的宫门外,叶白柔披着黛紫色的斗篷站在门前,面上已经染了薄薄一层怒色。
“本宫不过是来给孟贵妃送些补品而已,你们一个个地拦着本宫,难不成本宫是来害孟贵妃的不成?!”
守门侍卫伫立在风雪中,步伐丝毫不曾退让,只有一旁的太监小福子赔着笑脸:“叶嫔娘娘息怒,奴才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您再稍等片刻。”
稍等稍等,又是稍等!
叶白柔现在一听这两个字就火大。
上个月她递给容珣的书信,到现在也没个回应,她问前来送信的太监是什么情况,太监只说让她等等,殿下自有安排。
她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好不容易把容珣盼了回来,偏偏回京当天,他就被皇上软禁在了宅子里,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别提派人送信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派人暗中盯着鸾青宫,直到昨天晚上,她从宫女口中知道了孟娆进宫的消息。
几乎是孟娆前脚刚到,容珣后脚就带侍卫包围了鸾青宫。
尚书郎是子时撤的兵,可容珣却在鸾青宫待了整整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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