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道,朝廷派下的赈灾粮终于送到,苏清羽看着一袋袋的粮食入库,心底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因着之前冯维继前来提过荣记粮商乃是哄抬粮价的主谋,苏清羽安排好诸般事宜,便微服出访,去探探那荣记究竟是否真的如冯维继所说那般为富不仁。
既然是微服出访,自然带不得钦差护卫,连带着佩剑,也被苏清羽留下。
苏清羽只着一身简单的麻布衣便出门。
如此打扮,除去那通身气质不谈,倒真像是个普通的平民。
走在府城的大街上,遍地都是些逃难而来的灾民,零星散落在各个屋檐下,就这么席地躺坐着休息。
因着苏清羽颁布过青壮年者,可去修筑工事以换米粮,是以现下留在这大街上的,多是一些老弱妇孺。
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都是面带病色。
这些人衣衫尚且单薄,而甘南道近日又是阴雨连连,这样的天气,就这么待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只能简单地躲避一下雨水,多数的人,连一张棉被都没有。
苏清羽暗自将这些记在心里,待回去之后,便想法子将这些人安置下来。
一路见闻大多如此,行至荣记粮店处,倒是有些特别。
满街的都是灾民,偏偏荣记粮店下,却是一个灾民也没有,苏清羽不由地有些好奇,正想去寻一个灾民问问究竟,却听身旁传来一个请求的声音。
“这位公子,可否行行好,给点银子,让奴家将父亲安葬。”
轻柔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丝哭腔。
苏清羽闻声回头,见是一头插草标的清秀女子,身上挂着个牌子,上面赫然有“卖身葬父”四字。
如今甘南道水灾严重,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
在那女子身旁,还有一卷草席,里面还裹着一个人。想来这便是那女子的父亲。
见苏清羽驻足,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充满无助的眸子,面带悲色地恳求着苏清羽。
那双眼睛,真的像极了苏清羽初见的聂妍!
“娘娘......”
苏清羽下意识地喊道。
声音极小,那女子并未听清,只是疑惑地看着正出神的苏清羽,怯懦地叫了一句:“公子?”
苏清羽这才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也发现这女子与聂妍是截然不同的。
聂妍的眼神里除了柔弱,还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而眼前这女子,只有柔弱。
“这里有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你葬父之用。”
苏清羽从衣兜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女子手里,便要转身离去,却被那女子反拉住衣袖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府中何处,奴家安葬父亲之后,便是公子的人了。”
说到后面,那女子咬着唇,显然很是紧张。
十两银子,对苏清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再者他给她银子,也并非要她报答,不过是出于同情。
“不必了,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说完,苏清羽抬脚便准备离开,却见迎面从荣记粮店中出来一个做公子哥打扮的男子,一见到苏清羽身旁的女子,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都直了。
“小娘子,跟本少爷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一说完,便要上前将那女子拉走,完全忽视了还站在一旁的苏清羽。
那女子羞红着脸道:“还请公子放手,适才这位公子已经将奴家买下了。”
“哦?”
公子哥这才察觉到苏清羽的存在,也看到了那女子手里还捏着十两银子,轻蔑地打量着苏清羽身上的麻布衣,便吩咐着不远处荣记的伙计道:“去给本少爷在账上取一百两来!”
那荣记伙计闻言便哈腰进店,不过片刻便将一张银票放到了那公子哥手上,很是狗腿道:“二少爷,您要的一百两。”
那公子哥拿着那一百两的银票在苏清羽眼前晃了晃,道:“看见没,一百两,你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赶紧拿钱走人,否则本少爷打断你的腿!”
周围的人见此,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这是荣家二少爷啊,这小伙子要倒霉了。”
“打断腿还算是的好的,听说原来有一个人,只是挡了荣二少的路,就被打吐了血,第二天就不行了。”
“作孽啊,要我说还是那女娃可怜,荣二少身边的女人,听说玩腻了之后,就会被送进窑子。”
这些话都被苏清羽听在耳中,怒火中烧,没想到这荣家,不仅哄抬米价,还鱼肉一方百姓,简直没有半点王法了!
那女子听到那有关荣二少的事迹之后,更是吓得小脸惨白。
对女人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被卖进窑子。
“荣二少?荣家?”
苏清羽冷笑道。
那荣二少不知苏清羽有何目的,但听着周围的人提起他的“光荣事迹”,猜想苏清羽应当是怕了他,得意道:“本少爷正是荣家二公子!”
荣二少还在脑海里幻想着苏清羽跪地求饶的情形,却没想到脸上忽然一痛,苏清羽竟然迎面给了他一拳!
苏清羽是武将,常年习武,这一拳的力道自然不同寻常。
荣二少细皮嫩肉,苏清羽的一记重拳,竟然直接让他的脸肿起老高,一口血吐在地上,还带着几颗牙齿。
“你......你!”
荣二少被气急,捂着脸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还是荣二少之前招来的那个狗腿伙计壮起胆子道:“小子!你敢留下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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