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迅速出手,锁定闲田,开展屯田,限死了豪门大户的扩张空间,因此,关西目前的状态比较理想,普通百姓有田可种,大量皇田在刘钰掌握之中,源源不断地为大汉提供钱粮支撑。
而关东在刘秀治下近十年,有一段稳定发展时期,豪强趁势崛起,占据大量闲田,留给朝廷的操作空间小了许多,以致于刘秀屯田的效果大打折扣。此时去度闲田,恐怕不会有什么建树。
“田是要度的,不只是要度闲田,而是要全面度田,此事须从长计议。”皇帝抿紧了嘴唇,这使他的脸显得格外坚毅,他说道:“朕不会像王莽一样,轻率发布那些完全无法执行的政令,那样不仅骚扰天下,而且会使朝廷权威受损。朕也不会像刘秀那样与豪强妥协,向朕的臣子们低头。朕要一步一步向前走,一次哪怕只做一件小事,也要做得彻底,绝不半途而废。给朕三十年时间,哪怕每年只迈出一步,三十步下来,一定会做成惊天的大事。”
皇帝说这个是有资本的,毕竟他才二十四岁,别说三十年,五十年都有可能。
郑深不自觉地向着旁边的铜镜看了一眼,镜中映出他苍老的容颜。皇帝可以有几十年时间,他却比皇帝大了三十多年,如今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在那个医药水平落后的年代,属于随时可能报销的一类人。不过作为一个信奉儒学的人,他依旧野心勃勃,想着跟随皇帝作出一番事业,建立青史留名的丰功伟业。
“闲田先不度了,关东的田亩之数就以官府现有籍册为准,朕要试着推行陵邑制。”
陵邑制其实也是为了田地和人口,和度田的作用异曲同工,都是奔着豪强去的。
杨延寿急了,“陛下,陵邑制此时万不可行,天下豪强的力量加起来,恐怕朝廷也应付不来。便是区区汝南一郡,若是豪强一起闹事,臣,臣是万万压不住的。”
刘钰笑了,问道:“士元,你打过架吗?”
杨延寿一愣,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地答道:“臣,臣少时曾遇群盗,虽极力抵抗,仍旧力不能敌,不仅财物被夺,连命也差点丢了。多亏臣以言语在群盗之中挑拨生事,使其内讧,才赢得一线生机,寻机逃了出来。”
刘钰道:“这就是了,群盗你敌不过,可是若让他们自己相争,你就有机会就中取事。对付豪强也是如此,万不可将天下豪强视作一家,而是要考虑到他们的利益分歧,利用他们的矛盾,分化他们,瓦解他们的联盟,使其互相争斗,豪强们便会争相投靠官府,为我所用,如此则主动权便到了官府手中。”
杨延寿本就聪明,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心悦诚服地道:“陛下高见,令臣茅塞顿开。”
郑深捋着颌下的胡须,心道,这皇帝只有二十几岁,怎么竟如此老谋深算?自己虚长了三十岁年纪,反倒不如他想得清楚。只能说这是天生的皇帝,不是凡人。
他问道:“陛下要行陵邑制,难道是要修建陵墓么?”
“不必。”皇帝摇了摇头,“有现成的皇陵,何必再建?五陵邑如今人口不足,朕要从关东迁些人来补充。”
“武皇帝时家财三百万以上者都要迁徙,想必陛下不会以此为据吧?”郑深慢慢有点猜到了皇帝的意思,出言探问了一下迁徙的标准。
“若如此的话,朕就真的要与天下豪强为敌了,家财三百万,迁徙标准太低了,会把那些人逼得抱团,一起来与朕对抗。”
刘钰面带微笑,说道:“此次迁徙没有财产标准,只以田地为准,田地多者迁。关中各郡不必迁,青、徐、豫、冀、兖、益、荆各州,每郡迁二个家族,其余六州,每郡迁一个大姓。”
“每郡只迁一两个豪强,被迁者势单力孤,想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名堂。若不敢以一姓之力对抗朝廷,只能听任官府摆布了。若是他们敢起事,官府也会轻易将其平定。”郑深也笑道:“陛下,您这可真的是一小步啊!”
“不小,不小!”皇帝脸上十分轻松,“一石入水,也能激起浪头,朕就是要投石问路,看看他们的反应。”
杨延寿道:“臣愚钝,陛下方才说了,不度田。官府不度豪强之田,那么如何确定各姓田地之数?如何择其田地最多者?”
皇帝指点着他道:“士元啊,你如此聪明,怎么犯起糊涂来了?官府是评判者,是中间人,怎么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呢?”
杨延寿眼睛一亮,“陛下,您的意思。。。是要那些豪门大户自己来选?让他们。。。互相推举?”
“算你没糊涂到家,记住,你身为一郡太守,是全郡百姓的庇护者,是豪门大户的依靠,是要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朕的话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给咱们大汉的豪强以公道,公道!”皇帝看着他,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这小放牛的实在是太他妈的狡猾了!这句话突然在杨延寿的脑袋里冒了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杨延寿像是要把这念头赶走一般,急急地拜下,说道:“陛下真是睿智,有大智啊,臣能追随圣君,效微薄之力,实在是臣的福份!”
郑深忍不住哈哈大笑,胡须都随着上下抖动,他笑道:“陛下,您这一招实在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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