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波手心沁出了冷汗,避过秦逸的目光,不与他相视。独自饮了杯酒。
沈旭仙一直没有说话,也倒了杯酒,浅浅的泯上一口,他举止文雅,这酒桌之上却未说过一句话,没有一丝动作,也许野兽来了也会认为他是个摆设,此刻他却一脸愁容,淡淡叹了口气。
月凝波缓缓道:“月某早已想过了,这事早晚都得承担责任,不知闯王会如何惩罚,在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话说的十分坚定。
月凝波转头相视,目光交接,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不出什么感情,也许那是对自己处境的绝望,也许是另一种反抗。无法名状。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负了太多的罪责,这样也许是一种解脱。他年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六岁时母亲又遭兵役屠戮,是以可谓独自成长,心中对生活充满了愤恨,想要替母报仇。
他又记得母亲临死前的淳淳教导,要令他活下去。长河落日,苍莽峦峰,漫天刀绞,他都撑了下来,常日与野兽为伍,以草木为食,何时变天,何物含毒,何兽可怖,都成了他成长的履历。
月凝波清楚这些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优势,又想起母亲的血海深仇,想起每张惨遭荼毒的双眼,他发誓要停止战争,要还百姓一个太平。
可是事与愿违,投奔闯王非但没有平息战争,还领大好河山拱手让予外族,民族羞辱,家族仇恨都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些都是间接的,此时他却真有一种双手沾染血腥的感觉。
他的眼神是赎罪。
秦逸道:“你可知何谓‘武’?”
月凝波道:“习武为求保身,习武为求除恶。”
秦逸道:“不免狭隘,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习武之人讲求信誉二字,讲求义气二字,你可知晓?”
月凝波一头雾水,不知他此话为了什么。只听秦逸又道。
“听得你以刺客成名,滥杀无辜,为了几钱银子,视人命如草芥,何以以武自居?”
月凝波坦然道:“在下问心无愧,作奸犯科之人在下不诛,也有天谴,不相干的人是不杀的了”
秦逸眼角微微抬起道:“什么是不相干的人?”
“在下有三种人不杀,无罪的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不杀,妇女幼儒不杀”月凝波说的条条是道,这也是他所遵循的道义。刺客也有刺客的道义。
沈旭仙插口道:“如此说来,这次任务重任交于你并不是闯王看错了?”
月凝波道:“全是在下失职,与闯王没有半分关系。”
沈旭仙大笑,又喝了口酒道“既然你要担当全责,这颗项上头颅我就替闯王收下了!”轻推剑鞘,一兵漆黑长剑脱鞘而出,沈旭仙反手挥剑,“嚓”的一声,一道寒光掠过,向月凝波头上刺去。迅捷无伦。
一丝凉意从月凝波颈中浮现,剑尖在触碰到他肌肤的一刹那停住,月凝波丝毫未动。
沈旭仙大笑:“哈哈,好惊人的定力!”
秦逸道:“我看此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怕是大家妄听人言了吧。沈大哥你就来向闯王替你求求情便是”
月凝波万念俱灰,心中对世界陡然厌恶,又知犯下大错,心中早生死意,是以蚊丝未动,却是待死,哪想到这一剑竟是如此用意。
秦逸道:“沈大哥便要试你一试,他虽是闯王手下悍将,这生杀大权他却无法做主,自是军法处置了,但是沈大哥看你定力极高,悟性聪颖,向闯王美言几句,你这条命也捡回来了!”
月凝波却无暇相寻。他甚至觉得这个结局太过于残酷,一刀砍下碗大个疤,免得心中痛楚,岂不快哉,现在却独存世上多受苦楚。
月凝波此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甘愿领罚,受责也好,杀头也好,听得沈旭仙的劝保了命也好,都不在过问,听天由命了。沈旭仙道:“多吃些饭菜,过后秦兄弟便护送你去见闯王。”
月凝波默默点头,不再多说,他知道多说无益,况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道谢,自责,知错能改之话在他眼中只是浮云,说与不说没有什么两样。
秦逸大叫:“桐儿,拿酒上来!”
一句话的功夫,门已经开了。
一个女子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壶酒,一袭青衣,并无任何装饰。月凝波认得清楚,此人正是几天来照顾他自己的人,虽未谋面,却有种亲切之感,一股清香从门外传入。
门往往是连接世界的桥梁,门开了,却无法说出门外的是喜悦或是悲苦。
月凝波现在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更不去想这是何种感情,感激也好,心动也罢,都彷如浮云了,他的脑海中只有秦逸的一句话“女人身上衣。”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谄媚的笑。
女孩也朝他笑笑,又道:“爹爹,酒拿来了。”自是对着秦逸说的。满脸堆笑,天真无比。
秦逸看看女儿又看看月凝波,只见他已看得痴了,不由得一惊,道:“家女秦紫桐,这几天都是她照顾你的。”
月凝波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无比轻松,不知不觉的已经将那种仇恨,压力抛诸脑后,全然释怀。
秦紫桐一把抓住月凝波手里的酒杯道:“伤还没好,不许喝酒!”
月凝波笑了,酒似乎是他的知己,良友,烟酒可以解愁,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月凝波有这么多的愁苦。
秦紫桐又道:“你怎么知道这几天是我照顾你呢?”调皮是形容她最好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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