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更精细的人家,拿细面、白菜、白米汤等精贵物事掺着麦麸玉米面豆饼红薯干这些杂粮煮开兑稀喂猪,不用潲水,说这样喂出来的猪肉质细嫩而干净,专门供给主子们吃。
米氏米小兰能说会道,人又勤快能干,托人谋了进去,县太爷家喂猪。
她把裤腿扎紧,舀猪食时,乘人不注意,悄悄抓几把细面白米塞在裤腰里带回家,一个裤管里装一斤半斤,无人发觉,两斤细面白米够他们一家吃了还有剩。
聪明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十来个村里被各个大户人家选上做养猪工的男男女女都这么做,像米氏这样遇到喂猪用细面白米的是少数,但是最差的猪食都是用玉米面、麦麸、红薯干等,他们弄些回来煮稀饭,一家子的嚼用就有了。
秀姑乍听到这样的事情,暗暗吃惊,“居然没有人发现?”
虽然偷窃不是正道,但是饥饿导致村民无所不用其极,她没有资格做出评判。
张硕道:“为了能长久地干下去,他们都有分寸,一桶猪食里抓那么一两把,不会贪心不足地多弄,猪少吃了一两把,谁看得出来?如今,给大户人家喂养牲畜是最好的活计了,许多人打破了头地想进去。莫说喂猪的,就是喂牛喂羊喂鸡鸭鹅也一样是好活计,米氏的相公苏胜苏大哥喂牛时弄到不少玉米面回来。”
凡是知道这件事的村民,哪怕平时积怨再深,对方有幸做了工而自己没有,他们都不会向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告状,因为他们也想进去弄粮食。如果大户人家的管事知道了,就算辞退了先前的人,他们这些后来上工的有人时常检查,谁都弄不成了。
秀姑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以来并不少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张硕品味片刻,不觉点了点头,“这话真有道理,许多百姓吃不上饭,大户人家却用来喂养牲畜家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张硕品味片刻,不觉点了点头,“这话真有道理,许多百姓吃不上饭,大户人家却用来喂养牲畜家禽。”
天壤之别,真是天壤之别。
张硕跟妻子说过后,依然进城给大户人家杀猪,最近老张出马,好多天都没收到一头毛猪,好在许多大户人家自己庄子里养了猪,城里的需求量就少了七成,而张硕最近不靠卖肉为生,而是靠给人杀猪赚钱,因此不大在意。
“张兄弟,东市那边有人从外地运了不少杀好的猪来,卖得可便宜了,好肉二十五文钱一斤,你不和老张叔弄点回来放在铺子里卖?”隔壁的于掌柜见到张硕开门就这么说道。
张硕诧异道:“好肉二十五文一斤?怎么这么便宜?”
于掌柜解释道:“我去看了,都是好肉,猪下水更便宜,他们运了许多过来,说是他们那边卖不掉,所以来咱们这里卖。反正冬天的肉放得住,他们卖得便宜,不少人都去买呢,免得等到年下三十几文钱都买不到肉,现在的猪太少了。”
他就是特地赶回家拿钱去买肉,问张硕去不去。
张硕摇头拒绝道:“不去,外地运来的猪肉谁知干净不干净?不是我自己掌眼买回来杀的猪,我不放心。这些外来的肉我买了卖出去,主顾们吃坏了肚子找我算账我该怎么办?倒不如我给人杀猪赚工钱来得实惠。于掌柜,自古以来便宜无好货,你谨慎点儿。”
“那好,你等着杀猪,我自个儿去。”于掌柜说不动他,就自己去了。
张硕没劝住他,就跟于掌柜出门后才进铺子的于娘子说了一声。
他在这里买肉多年,觉得于娘子更实诚些,也更精明。
于娘子一听,当即竖眉道:“张兄弟们,俺信你的话,等老于回来,瞧我不揍他一顿,他怎么就不想想,世上可没有便宜的好事!与其买那些不知根底的,还不如在这里买,你给大户人家杀猪,他们好些人家都不要下水呢。”
于掌柜回来,于娘子果然揍了他一顿,硬是丢了来买张硕给人杀猪得的猪下水。
于掌柜暗暗抱怨张硕多事,张硕一笑置之,晚间回家就听秀姑说村里有外地人拉着板车来卖猪肉,竟便宜得很,好些人家都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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