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笼罩在云梦乡上的厚重面纱向桂花揭开了一丝缝隙,她开始隐隐约约地窥视到这座大阵的种种神秘之处。
中央高处的祠堂无疑是一处关键的所在,若将它比喻为家族中至高无上的老祖宗,那么环绕四周的建筑便是后代子孙,森严有序地依次从高到底,呈现出一种恭谨朝拜的姿态。
适才村中众人祷告的时候,灵力从各处建筑向中间汇聚,全力反哺给山上的祠堂,然后经过中枢针眼的一番运转调配,催动大阵运行,再反过来惠泽整个云梦乡,将之纳入阵法的有效范围。
桂花脑中的记忆碎片告诉她,这种布阵的方法从上古之时便已有之,而且一旦运行起来便十分平稳,其中气机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尤其适合聚拢提纯灵气来改造环境辅助修炼,因此很多仙家洞府都有设置。
但是那些阵法或直接以灵石为驱动,或修建在灵气充盈之处。虽然由于阵法的特性消耗极少,但也总还是需要补充和维护。
这村里的阵法却又有些不同,看起来颇为邪门。她方才分明瞧见,向中央汇聚的灵气是由阿贵嫂和福婶等人身体的洗炼提纯。这些村民显然已成为大阵日常运作中的关键一环,只是暂时还不能确认他们是否便是驱动阵法的主要动力来源,也不知道这些看起来修为不高的村民如何能以自身之力,源源不绝地供养阵法运行。
她略一深思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对这幻阵起了更深的忌惮。
此处天地灵气异常,而村中诸人久处其中,又日日被这阵法同化影响,一身血肉早已被淬炼地成为阵法的附庸。他们怕是和传说中的地缚灵一般,很难再离开这个山村了。
换句话说,在这里待地越久风险就越大,若是不能及时脱身,她多半也会逐渐被改造地和村民一般,乃至最终永远沉沦于此。
桂花虽然一向有着她这个年纪难得的沉着稳重,到底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空自拥有许多上古的记忆和传承,可惜人生经历实在太少。这就好像埋头书斋读了一肚子典籍的书生,离真正能够学以致用随机应变还差地远了。
这时候孤身陷入绝境,乃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危急关头,心中的慌乱和绝望无以复加。热情而话多的阿贵嫂和辛勤却刻薄的福婶的模样在她眼中不停变幻交叠,不管哪种都看起来十分的诡异,身后更有一座高大黑暗的祠堂张开大网投下阴影,深深俯视着她。
阿贵嫂并不知道自己监视对象心中起的波澜,正啧啧地称赞着福婶家跪拜用的毯子上的绣花,“村里除了丑娃的娘就是你的手最巧,俺瞧你这丝线似乎和俺平常用的也没什么分别,可是经你的手绣出来的花样怎么就比别人家的都鲜亮许多?”
福婶却一点也没有受用的意思,撇着嘴道:“俺可不和那女人比。”
阿贵嫂哎呦一声,呸呸了两声道:“是俺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她和你可怎么比,拿命换来的儿子丑得跟鬼一样,而且还是个傻子,连祷词都学不会的。俺听说,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一支只怕就要从祖屋里被除名了。”
福婶倒抽一口气,也顾不得生气了,两个眼睛睁地比平时大了三分,拉着阿贵嫂追问道:“竟是真的吗?果然你消息灵通!可是从村长那里听来的?村里多少年都没这种事的,莫不是胡乱说说的吧?”
认真说起这等隐秘的事情,阿贵嫂就有点犹豫。可她在福婶面前素来有优越感,被她最后一句话一激,就带着些不屑地道:“这些事情你哪里知道?。。。”
她一转眼珠看见桂花正傻愣愣地盯着那毯子上绣的花样发呆,心里虽然不觉得她能听懂什么,到底还是有所顾虑,就堆着笑说道:“你这会儿可还觉着闷气?还要去院子里透口气么,或是进屋里再躺一会儿也使得。”
殊不知,她们刚才的几句话已经在桂花心里激起了狂风巨浪。
除非这村子里的人专爱生丑怪孩子,否则阿贵嫂嘴里那个跟鬼一样的傻儿子丑娃恐怕就是她之前见到的妖童了。
在桂花看来,这丑娃只是长相和举止古怪,但绝对不是个傻的。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虽然生活在这村子里,却显然并不是大阵的一部分,适才阿贵嫂和福婶都跪下祷告的时候他趴在墙头和桂花打招呼。认真回想起来,桂花也没有感觉到灵气流动曾经经过他的身体。
对桂花来说,这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浮木然后又挣扎出水面续了一大口气。
情况并不像当初认为的那样糟糕,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免于受到大阵的侵蚀,她还有救!
桂花抬起头来,有些羞怯地冲着阿贵嫂点了点头,“已经好一些了。方才可能站起来地急了些,有点头晕。我还是在外面略微吹吹风吧。”
阿贵嫂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压低声音继续和福婶卖弄着秘闻和传言。只是身子却已经挪到了门边,眼睛也始终隔空盯着院中桂花的身影。
可惜她的修为并不足以看出桂花尾指上微微发热的透明丝线和守护住识海的各种法器符咒。
重新镇定下来的桂花感受着不时落在自己后背的灼热视线,人却进入了一种近乎于空灵的状态。她的识海再一次平静下来,而平静的海面下则孕育着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力量。
在屋里两个女人看来,那女孩子来回踱了几步,一会儿看天发发呆,一会儿蹲下去在地乱划,一会儿去院墙那里拿根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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