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亥心头一震。
顷刻间,乔亥埋伏在一楼大堂和二楼的人都动了起来,雅间中藏的刺客也往外冲,然而更多的“食客”拽出刀剑,或围护在皇帝周围,或与乔亥的人战在一起。
原先乔亥让人探过的、那些别人预订的有老有少或富或贵的雅间冲出更多的人来,把乔亥的人堵在了雅间门里,其中一个“小娘子”一把长剑使得又快又狠,一个痨病鬼样的中年士子则打出虎虎生风的一拳。
乔亥如何还能不知道?这是中了埋伏!
之前坐在皇帝不远处一个胡商打扮的对仓皇乱走的人群喝道:“捉拿逆贼!闲杂人等靠边蹲伏!”
适才六神无主的普通食客听了这话如得佛语纶音,纷纷蹲伏躲藏于桌案墙边柜台等处。
皇帝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秦祥则挡在皇帝身前,与众多侍卫严阵以待。
看看明显处于劣势的己方,乔亥知道今日在这里讨不到好儿了。这种战局,重在“谋”,对方预料在先,于房梁上埋伏了神箭手,雅间和散座中埋伏下多于自己几倍的人数,战时又利用地形,掐准时机把自己的人堵在了雅间里“瓮中捉鳖”,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自己焉能不败?
乔亥盯了那“胡商”一眼,想知道这是败在了朝中哪位将军手里。那“胡商”亦看他,比个手势,若干人朝乔亥围拢过去。
“乔公,去窗边!”乔亥的几个亲信还在殊死护卫。
然而如何走得了?
对方的剑到底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乔亥看一看,自己的人已经十不留一。
片刻,酒肆内尘埃落定。
那指挥的人扯了脸上的络腮胡须和假眉毛,露出极清隽的眉眼,虽他还穿着一身翻毛皮的胡服,戴着胡帽,但乔亥也已认出,那分明是京兆少尹林晏!
乔亥惨然一笑,想不到自己竟然步了郑二等的后尘……
林晏上前,对“皇帝”行礼,“让大王受惊了。”
“林少尹莫要多礼,本王挺长时间没经历这么好玩的事了。”
乔亥略睁大眼睛,也对,既然是计谋圈套,皇帝如何会来冒这个险?那自然是替身。
而会这么说话的,只能是那位不羁的河阳王。
河阳王嘴角微翘,不说话的时候颇有些雍容气度。这位大王在京中诸宗室王公中,是个特别的存在,比如他的身份,他是皇帝现活于世唯一的亲兄弟;再比如他的性子,荒唐得厉害,一堆的男宠,听闻其中最得宠的是一个卖胡饼家的,故而京中笑谈,“生女可为妃,生男亦不让”;再比如他与皇帝的关系,御史们弹劾他的奏章垒起来有三尺高,这位大王也一直逍遥着。
河阳王虽有“那样毛病”,对林晏等士大夫却尊重得很,有的人是不可亵玩的。面前这位,河阳王在心里再添一句,与他若有个什么,只怕自己才是在下面的那个……这样的人,还是留给阿兄在朝堂上用吧。
林晏身边的侍从把一个水壶递给河阳王,河阳王皱着眉,把里面的鸡血洒在自己胸口一些,歪头看看秦祥,促狭心起,顺手抹了他一脸。
秦祥无奈地笑着任他抹上,“奴婢扶着大王。”
观了一场漂亮埋伏战的秦祥微笑着对林晏道:“此处就拜托林少尹了。”
林晏郑重点头,行礼恭送他们。
秦祥本不喜欢这些朝中大臣们,尤其士族出身的大臣,透着一股子骨头里的傲气儿,在他们眼里,自己这种人,即便再位高权重,怕是连泥土都不算。此时对这位林少尹却有些改观,傲气自然是傲气的,但有人气儿,有心,也踏实。
战局刚结束,众人还惊魂未定着,那疑似陛下的人已经捂着胸口,带着禁军亲卫走了。
看着河阳王的背影,乔亥绝望地闭上眼睛,那些半路埋伏的胡人们恐怕不保了,自己安排在宫禁内,万一皇帝活着回去负责最后截杀的人也不保了。对方什么都料到了。只但愿四郎能逃脱吧。
林晏缓缓走过去,微笑着问:“大德清妙辅元真人的师弟乔公?”
乔亥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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