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envy”酒吧。
沉重的古铜色雕花门被人推开,阳光如幕,在阴暗的酒吧内洒下一席耀眼金尘。
吧台深处,正对着小小一台电视机,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颌的调酒师没回头——
“抱歉,客人,今天打烊,不开店。”
“……”
酒吧内寂静无声。
原本懒散地半眯着眼打瞌睡的酒保愣了一下,若有所察地回过头。
逆着光站在那儿,男人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道颀长而沉默的影子。
呆了几秒,坐在那儿的酒保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上次遇见你,之后就不可能清净了。”
说着,他伸手一指自己面前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报的《鬼市新闻》中,主持人正满脸激动地诉说着最近忽然出世的两位大人物的来历背景——
“你们谢家,是不是永远跟‘低调’这个词没有关系?”
走进来的谢忱没有回应酒保的话,重新迈开步进到吧台前,一言未发地坐了下来。
酒保站起身,瞅了瞅男人的身后,见直到古铜色大门重新关上也没其他人进来,他不由奇怪地一挑眉——
“怎么,这次那个凡人没跟着你一起来?不应该啊,你们不一贯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谢忱眼也未抬。
“……他有事。”
“哦,”酒保笑着从身后玻璃酒柜里取出一瓶烈酒,倒上小半杯推到了谢忱面前,然后他又没骨头似的趴了回去,“那你肯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酒保此时抬手指向小电视机,里面的画面正是在宋家不知被在场的哪个捉鬼师拍下来的、宋思年和谢忱并肩而立的身影。
酒保欣赏了两秒,不由啧啧慨叹,“搞出这样的大动静还嫌不够?我算了一算,他‘睡’着的那个地方可凶得很,这次被宋家那些小后生这么一闹,就没放出点什么麻烦的东西来?”
“已被他暂时封印。”
“他封的?”酒保一愣,眨了眨眼,随即笑着摇摇头,“我倒是忘了,你们谢家被天下人觊觎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宝贝圣物……就在他手里吧?”
谢忱扶在玻璃杯壁上的指腹微微停顿。
“……他的记忆没有恢复。”
这次酒保怔怔地抬起头,“没有恢复?……不应当啊,那法坛深处的封印既已解除,便是也解了圣物对万物气机的屏蔽,包括他给自己设下的封印。”
说完,酒保才恍然地看了谢忱一眼,“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想让我给他卜算?——可我没有要这样做的理由吧。我从最开始就不看好你们两个,你知道的。”
谢忱眉眼微沉,沉默地望着酒保。
两人对视几秒之后,还是酒保无奈地败下阵来——
“okay,okay……我认输。”
酒保站起来,反身进了吧台后的小门。
酒吧里重归寂静。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酒保才从门内走出。与进去时相比,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看起来更像是某种久居古堡不能见光的异人生物了。
“……是他自身有缺,所以记忆未能复原。”
“……”闻言,谢忱皱起了眉。“我已查察,他三魂七魄皆归,神魂完满,并无缺处。”
酒保嗤笑了声,懒散地问:“那他当初灵力已臻化境而凝出的命珠呢,你在他身体里见到了吗?”
“——命珠?”
原本已推开一条缝隙的木门被拉回,宋思年沉眸转身——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
房间内,乔珅短促地笑了声,“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但凡祖上有捉鬼师传承,几人不知九百年前那场谋逆之战?现在整个鬼界都因为你和他的出现而满城风雨,你这个当事人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招摇过市……”
“……”宋思年目光一闪,“你和宋鼎轩有合作,所以你清楚那场谋逆之战的所有真相和细节——是吗?”
“是又如何?”
宋思年:“……那你方才说我背叛过一个人,是说他?”
乔珅笑了起来,“连自己做过什么样的罪事都忘了啊,我真是羡慕你,宋绝。……也难怪,如果你能记起来的话,那怎么还有脸以这副灵力圆满的模样站在他面前呢?”
宋思年捏紧了手指,白皙的拳峰上显出淡青色的血管。
他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底那些咆哮的负面情绪,眸沉如墨地盯着乔珅——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我为什么要……”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宋思年沉声出口,身上的素袍都因灵力的喧嚣而鼓动不止。
乔珅愣在了那儿,过了很久他才表情复杂地笑了声,“是,是我欠你……我也该告诉你,毕竟我是真的好奇,知道了那场背叛真相之后,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恣肆无谓,从心所欲。”
“……”宋思年不为所动,眼神发冷地望着乔珅。
乔珅狼狈地撇开视线,“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这具身体里会有如此骇人的灵力?……那鬼王在一千年前,是所有捉鬼师联手都未能镇压、曾让生灵涂炭的家伙,而你不过刚刚苏醒,就能将它暂时封印……这样可怕的力量,你真以为是你自己前身修来?”
“……”
宋思年目光一紧,连呼吸都不由停住。
而乔珅正在此时抬起头,一眼不眨地盯住他的双目,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那是你‘偷’来的,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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