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我隐隐猜到是你,不过不敢认定。”
骆济通慢条斯理的抚着手中马鞭:“为何不敢认定?”
“我仇家太多了,难以认定。”
骆济通柔媚一笑:“你一个小女子怎会有许多仇家呢,莫不是你素日为人太不堪了?”
“没法子,谁叫暗中对霍不疑垂涎三尺的女人堆山填海呢。”
骆济通沉下脸色:“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逞口舌之便!待我将你剥皮挖心,我倒要看看霍不疑脸上是什么神色!”
“说起口舌……”少商忽的变了口气,怅然道,“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六年前你装的活像个书里出来的贤惠女子,六年后你恨不能吃了我。真说起来,你我都不曾好好谈过一次。”
她用马鞭向身后一指,“不知济通阿姊可愿与我煮酒叙话。”
骆济通身旁的武婢立刻道:“女公子,当心有诈,不如尽快了结此事。”骆济通却不当一回事,笑道:“程少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派人去安国郡求救兵了,可是他们最迟也要傍晚才能到吧。就凭你这点人马,我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将你们杀个干干净净。”
少商眉眼不动:“既然你已胜券在握,何妨一谈。”
骆济通颔首同意,于是挥手让身后人马跟上,少商则示意身后人马后退,如此两边人马一南一北各占据半片谷地。
少商下马,伸手作迎客姿势:“这是我刚搭的亭子,骆娘子不要嫌弃。”然后按照主客礼仪,径直坐到北面的位置上。
骆济通看这座茅亭四面通透,无法埋伏任何人手,便款款迈了进去,与少商隔案对坐。
案几上有一尊小小陶炉,炭火细柔,陶罐中的米酒香气四溢。
少商舀了两杓酒分别倒于两尊双耳杯中,然后将两杯推至骆济通面前让她先选。骆济通看了她一眼,伸手向右边这杯,迟疑了下,又拿了左边这杯。
一杯下肚,骆济通感慨道:“这是你自己酿的吧,比宫里大造坊的米酒都香。其实陛下很爱饮你酿的酒,只是忍着没夸你。”
“我知道,因为酿酒需要费去许多精米,陛下是怕引动了奢靡浪费的习气。其实你走后不久,我就能用糙米和粟米酿出好酒了。”少商浅浅啜了一口。
骆济通环视四周,这座茅亭虽然简陋,但构架精巧。脚下是平整的木板,铺着厚厚的干爽稻草,竖立的四根长柱上挂有几串草编风铃,头顶上张着一块薄可透光的细织绢布,既避免日光直晒,又使亭内敞亮明朗。
虽然此时已是初秋,不过疾行骑马,骆济通还是有些燥热,坐在这座南北通透的茅亭中,感受对面谷道吹来的阵阵微风,夹杂着米酒香气,她不禁叹道:“你以前就这样,明明规矩礼仪一塌糊涂,可偏偏于小处有许多奇思妙想,尤其是享受,没人比更灵光的了。”
少商想尽量拖延时间,故作不在意:“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该学哪里不该学,娘娘每日都说我有进益。”
骆济通看了看茅亭两边,山坡平缓,根本不能安放滚石之类的埋伏,再看了眼前方区区六七十的人马,淡淡道:“你不用想着拖延,我和你顶多说小半个时辰的话,你今日总归是难逃一死。”
少商不动声色,道:“若不是我有意等你,你也未必能坐着说这话。我等你,不过是想问问你,你莫不是失了神智,居然敢做出这等牵连家门的疯事来!你身后的都是骆家府兵和重金招募的江湖客吧。为了杀我,你肆无忌惮的屠戮百姓,还意图毁尸灭迹,不论我死不死,我三兄总会把话传到,难道你父兄家人都不顾了么……”
“你别虚张声势了,一者,你三兄未必知道是我,二者,他也没证据。”骆济通心思灵敏,也非泛泛之辈,“我杀了你后,旋即从南面去荆州。荆州腹地广大,到时我把手脚洗干净,就说我在南边散心,到时谁能咬定是我杀了你?!”
少商沉默片刻:“看来,是我低估了你……霍不疑知道你的本事吗?”
骆济通神色一变,目中似有雾气弥漫:“……他比我大五岁,我进宫那年他刚好出宫立府,为了避讳后宫妇人,他每个月只来长秋宫拜见娘娘一两回。每当那时,我就躲在帘幕后面偷偷瞧他。那么多年,我见了他那么多次,却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你可以自己找上去说话啊,等霍不疑自己跟你说话,地老天荒都难。”少商难得说句公道话。
骆济通道:“他对所有女子都视而不见,也不独我一个。是以我很好奇,你与他究竟是怎么结识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少商张开嘴,然后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与他之间,除了六年前那次退婚,大多不是能由我定的。”
骆济通语气干涩:“是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温柔和气,其实固执己见。谁喜欢他都没用,非要他自己喜欢才行。我知道自己没指望了,就下定决心不去注意他,可是……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他生的那样雍容秀美,行事说话不疾不徐。他看你时专心致志,说话时彬彬有礼。他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和小宫女调笑一句都不曾。”——那么温柔,那么冷漠。
这些话骆济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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