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所说的不久前,严格来说并不严谨,这里所说的不久前,指的是前世的时间。
地上传来叮当的声音,李正一突然被惊醒。低头发现自己盘膝而坐的两腿中间,正有一枚亮晶晶的硬币,在滴溜溜地转圈。
一个匆匆赶路的老者一边嘀咕着“这么年轻就来乞讨”,一边丢下一枚硬币扬长而去。
李正一哭笑不得地四处观望,觉得自己坐在行人渐渐增多的大路边,确实容易引起路人的误会。他起身拍拍屁股,想着换一个地方继续坐一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捡起刚刚被人施舍的那一枚硬币,仔细地吹了口气,施施然地把硬币放入口袋。
这个年代,一枚一元的硬币可以买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虽然被过路的老者误会,但既然已经被施舍,算是人家一片心意,拿着也未尝不可。
李正一挪到另外一个人少又不会引起路人误会的地方,坐下来开始整理思绪。想了很久,他发现自己的思绪始终飘忽不定,既想不起这一世的自己为什么会在襄宁市,也想不起自己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近二十年的变化,让他对曾经的家乡城市已经极度陌生。甚至于,他现在都不太清楚回家的路应该怎么走,依稀记得好像城东有一个汽车站,有发往莫公乡的班车。
这种飘忽无定的思绪,就如同梦境中被遗忘的角落,想记起,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让梦里的自己,活得更精彩一些吧。让梦里的自己,能够无愧于心地去弥补前世对双亲、对人生的抱憾。
李正一重振精神,凭着记忆开始沿街赶路。
路过一处早点铺子,李正一买了两个包子,顺便问老板城东汽车站咋走?早点铺老板很热情地给他指出前往汽车站的路线,并且好心地建议说坐3路汽车最快。
正午时分,李正一才赶到莫公乡。原本在襄宁市还是冬日里晴朗的好天气,来到几十里地外的莫公乡,天上开始莫名其妙地下起绵绵细雨。
冒雨出了街镇,放眼望去,朦胧的雨雾中,是高高低低的土丘,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在这些土丘遮掩处,稀疏横亘着几处或大或小的房子,再远一些,是一处处人口相对集中的村落,穿过几个村落,就能赶到记忆中的家。
或许是近乡情怯,李正一还没到家,心中开始忐忑不安。他顶着细雨,抄近路穿过田埂,踏上村前的那条羊肠小道,当隐隐看到家中两间破屋冒出一角时,忐忑的心突然波涛翻滚。
这一世的父母,还是前世记忆中的模样吗?
李正一努力回想,可十几年的时光太过久远,长久的岁月洗涤,让父母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印刻在记忆中的,是刻骨铭心的某几个片段,现在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盘旋。
李正一加快脚步,重生后急于再见父母的心情激动难抑,他的脚步甚至有些虚浮,如同踩在棉花堆里,轻飘飘地仿佛要展翅飞翔。
小道两旁是一栋栋朝向不一致,外观破旧的房屋,房屋外或站或坐的大人和小孩,见到冒雨前行的李正一都是一脸异色。他突然觉得奇怪,都是邻居,不打招呼也就罢了,不至于一个个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像看史前巨兽一样吧。偶尔见到近一点的小孩,李正一没法叫出名字,就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却不想被小孩的母亲或父亲发现,就一把揪住小孩,连拖带拽地拉回家,仿佛遇到瘟神般,避之唯恐不及。
李正一临近家门时,突然想到前世这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在方圆三五里内,不说臭名远扬,至少也是家家户户教育小孩的反面典型。谁家小孩不听话不认真读书或者调皮捣蛋,就会教育说,再不听话,你就会跟李正一一样,长大后就是一个人人厌恶的二流子。
这么一想,李正一对于沿路邻居流露出的或厌恶或警戒或反感的各式目光,也就心下释然。虽然前世十几年都是一直混在国外道上,但如果可以,他也想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不受人白眼且无愧于心的人。
这一世,一定要扭转前世的轨迹,光明正大地走在世间。踏入自家破旧茅屋前面坪地的那一刻,李正一在心里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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