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便是你那销磨楼内,别有乾坤。”话音未落,古云初脖颈一歪,立时自道:“我说兄长,你那销磨楼,究竟何地何处?莫不是建在了蓬岛天下,盖在了神仙洞中?哪一天,你也带我前往,开开眼目可好?”
古云渥同容约对视一面,无不吃吃轻笑不迭。
古云初见状,瘪了瘪嘴,赌气似的自进了两盏凉酒,眉眼一飞,颊上云霞微染,“我倒觉得,兴许是兄长大德,成了佛了,这便能嘘吸寒暑,嗽嚏雨雾,平海移山,自是不在话下。”
“你个人皮猢狲,当真是……”古云渥抬手拊掌,一言未尽,侧目一瞧楚斗贞,稍顿,终是摇眉,缓声笑道:“云初问我销磨楼何处,此一问,着实令我哑口。咱这销磨楼,今日在东,明儿便能飞到西去;白日依山,夜暮临水;你若问我它在何地,我又岂能说得清楚?”
其言方落,容约见楚斗贞仍是满脸疑惑,不由轻搁了箸,下颌微收,缓声笑道:“楚兄,那销磨楼位置,次次不同,随心变更。若李兄往江湖上撒了帖子,邀了人一月后于销磨楼相聚,我宋楼便需寻人出力,于半月内将销磨楼在李兄指定的地方搭建起来便是。”
“如此这般,当真神速!只是……搭搭建建,一用即弃,岂非……非是劳民...又伤财……”楚斗贞一声愁叹,话音却是哼哼嘤嘤几不可闻。
古云渥耳郭一抖,面上未见喜恶,鼻内轻哼一声,仰面启唇,缓声自道:“若销磨楼并非一时起兴,那便得寻个一劳永逸之法,不当再像之前那般敷衍了事——建了便拆、拆了再建方是。”
“兄长此言,可是已有计较?”
古云渥目帘一低,咂摸咂摸口唇,冷不丁嘟囔一声,却冒出一句没边没沿的,“遁地奇袭,日行千里;进退得宜,出其不意。”
楚斗贞听得此处,倒是立时反应过来,脑子里热血一涌,两指捏了酒爵,扬眉便道:“主上可是要战?”
古云渥闻声,徐徐起身,两目一定,精光毕露。
“尔等若非良将,便是贤臣;若非手足,便是同袍。勇、明、忠、义,我朝难有出其右者。故而,孤在此便也单刀直入,实言相告——现而今,垂象皇子总角之年,尚难断其心性,若是同其祖上相类,崇佛敬佛,止杀止戮,倒还尚可;若是不然,垂象同我钜燕相邻,其一动作,我必殃及。孤于江湖之上,亦闻五鹿蛮夷几经内乱,现其皇族后裔五鹿伊已露头角,年方十五,已显弑杀本性,鸷膺豺声,虎视狼心,若古人不欺,其得势则天变,三国皆为虏矣。”
“而今中夏,鹿象燕并立,钜燕为最弱。现虽居安,不可不思危难,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古云渥纳口长气,脖颈一抻,面色一沉,缓声再道:“近日孤偶得一卷,乃江湖一高人所遗;其上所绘,正是三国地下暗流洞穴一览,附带地宫地道搭建之法。”古云渥鼻内一嗤,一扫堂下,自顾自言道:“那位高人,可称江湖奇门遁甲之祖。据说,其同瞻台鱼家跟须弥龙家,皆有深极密极之干连……”
“那鱼龙两家,长于暗器阵法,机关密术,想来李兄所获宝书……”容约一言未尽,耳后一凉,蓦地倾身施了一揖,再启口时,更添忠肃,“主上得宝,可喜可贺!”
古云渥稍一颔首,眉关微开,“鱼龙两家,皆是垂象人士,那宝卷,有一,未必无二,加之人心莫测,若不先下手为强,只怕邻国占尽地利,一旦教其抢在前头,暗度陈仓,怕我钜燕措手难及。”
“皇兄苦心孤诣,为国为民,钜燕国内自当士尽其实、人竭其智,一呼百应,保家卫国方是。”
古云渥闻声,面上倒是显了些丧气,两手齐齐一摆,阖目自道:“生死存亡,多在为君者几微念虑之间。若无远虑,只怕眨眉便是日月新天。孤虽不欲犯人,却不可不早蓄自保之策,若待铁骑涉我疆土、劲弩列我边境之时,只怕悔之晚矣,难脱血脉支离、国土沦丧的凄惨境地。”
“广达王气收敛,罢了;军内降旛处处,罢了。怕只怕外敌杀心既起,我钜燕黎元鸟窜鼠伏,无一能全,四海无家,难得片瓦……”话音将落,古云渥陡地起身,虽不多言,面上尽是凛然不可犯之色。
“真要如此,便是臣等负国溺职,愧天怍人!”
古云初闻听楚斗贞之言,唇角轻颤,踧踖无措置,颊上抖个两抖,终是挤出个笑来。
而此一时,古云渥神情反倒蓦地有些个恍惚,两目稍眯,着力颔首,心下不由生出了“眠高枕,拥锦衾,卧听夜雨落空阶”的十分惬意。
楚斗贞每每忆起那日离宫情状,总会隐约觉得自己仿佛又生出了一双手足来;背上一硬,周身一紧,便想着骨碌一声爬起来奔出去,将那过往甩得远些再远些才好。惜得,手足是万万生不出了,而那早被挖了目珠的空眼眶,反倒是无时不刻流出甚多的眼水来,也不知这泪是清是浊,是白是红。
初一时,楚斗贞方应承下那挖凿地道、兴建地宫的活计,心下想的,无不是甚的“辑当世之利,定超世之功”、“舍己一人,免万千钜燕草莱水深火热、饥寒劳攘”、“不欲富贵峥嵘,但求无愧于心”之类种种;然则,暗里动工不过月余,光是楚斗贞一处,便因着岩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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